西陵神篇的下半阙,基本是写陵墓内部的东西。
西蜀大王尸养虫,受法长生享无终。
西山沉沉起烟烟,万尸朝拜金光殿。
九王十主皆羽化,受身无间燃犀前。
至此,西陵神篇结束,其中并没有鬼打墙的记载。
不怕老魏耍阴谋,休息一晚,菜头押着他,到了宫殿区边缘的蓄水池。
这处蓄水池还没垮塌,堆砌的岩石风化得厉害。水是白色的,有股臭味,可能有毒。
老魏说,当年那伙人,就是从这个蓄水池下去的。
用手摸了摸面上的水皮子,老饼头用鼻子闻:“问题不大,里面融化了很多炼丹用的水银和朱砂,这么多年,早就蒸发干净了。只是不知道这水位,在水道里万一憋不住,肯定要被淹死。”
菜头说:“不怕,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让老魏先下去,咱们殿后。”
“你这年轻人唉,好吧好吧。”
怕了菜头的流氓脾气,我看老魏对这里很熟悉,也不是头回下水。
可能他不止一次,违背那个人的叮嘱,悄悄到古蜀王陵摸金。
不过外面都是些瓦罐,笨重又不值钱,他想利用我们去王陵深处,干票大的。
之前在鬼头涡喝够了水,菜头还有些畏惧,我安慰他:“水里面是融化的丹砂,富含各种维生素和矿物质,有利于新陈代谢,你就当喝了西王母的洗澡水。”
“呸呸,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得,菜爷再牺牲自己一次!”
在雨林里穿行半个月,我们不比池子里的死水干净。
也不嫌弃,憋了气相继潜下去。
背包里还有两个矿灯,水下能见度有限。灰蒙蒙的,我们攀爬蓄水池边缘的青苔往下摸。
可能有七八米的水深,越往下面,手摸到滑滑的青苔,心里越恶心,感觉像尸毛。
最
后感觉连通蓄水池的管道就在身下,是陶瓦加夯土打出来的。
钻进去,又有米的水段,一股霉味的空气,就涌上来。
管道连接陵墓的回廊,是专门用来排水的,很狭窄。
我们像老鼠似的,手脚并用,在管道里缩着脑袋缓缓爬行,是个斜坡。
可能爬了一百多米,斜坡又朝下直转。
老魏没提醒我们。我们像坐滑梯似的,从几十米的高处滑下去,摔得屁股裂成八瓣。
“哎呦,你这死老魏,想暗算菜爷?坟头蹦迪,你找死是吧!”
“别别,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就是搞忘了。”
“嘶,疼死菜爷了,都没事吧?”
“还行。”
我在最后面,是压着老饼头出来的,因此安然无恙。
管道的尽头,是地下一条干枯的地下河。我们沿着河床往前走,两边有二三十米宽。
按照葬经上说,干涸的地下水脉,属于死龙,风水极凶极煞。
古蜀人精通奇门,怎么可能把陵寝葬在这!
当时我们只有两盏矿灯,王陵修在地下河遗迹中,不知道多大。
两边好像有油灯,为了节约能源,菜头把灯关了,用打火机去点。
等火燃起来,幽冥的地下世界,才多出火红的橘色光芒,带来点点人气。
丫丫的!看见那些油灯,我差点骂出来。
屁的油灯,是死人!
这些尸体都蜡化了,和两边的岩壁融在一起,只剩扭曲的四肢凸出岩壁,非常凄厉。
尸体的天灵盖被人打开,里面注入半瓢清油,居然还能点得亮。
人头灯有两百多,隔三米一盏,地下河的古河道,差不多有六百米长,延伸到黑暗尽头。
我暗骂古蜀王不是个东西,死了还拉这么多人陪葬。
老饼头道:“传说东海有鲛人,炼制鲛人油蜡烛,能燃烧千年。巴蜀在内陆,离海远,
用人头灯替代鲛人蜡烛。把奴隶用秘药弄死,封在尸蜡里,同样能保存很久。”
“太残忍了,这手法简直不是个东西。”我愤愤骂道。
“行啦,待会找到蜀王尸体,咱们好好谴责他这种行为。”菜头倒是无所谓。
管他死得冤不冤,反正早投胎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就这样,我们穿行在人头灯之间,驰往古河道深处。
我看这片河道,有点浊河古河道的意思。
浊河,就是黄河,黄河下面全是空壳子,是有名的悬河。有专家推测,浊河地底的空间,有十万平米,延绵几十里宛若大峡谷。
不过我们从蓄水池进来的古河道,远不如浊河地下空间的十分之一。
河道尽头,阴森耸立着一面骷髅墙!
墙把整个河道都堵住,有七八十米高,上面全是骷髅头,用白膏泥粘牢。
远远看去,前面是白茫茫的仙境。走近了才看清楚,这全是死人骷髅头!
老魏道:“我就是被这片骷髅头挡住,似乎没有机关。”
“机关要是那么容易发现,还要菜爷这种高科技人才干什么。”
那是很大的骷髅墙,把河道挡住,而且是实心的。
这么大的骷髅墙,可能要死上万人。这古蜀王,简直是把整个王宫的人全殉葬了。
“确实没有机关,这该怎么过去。”老饼头试着推了几次,我们没有炸药,得用巧劲。
老魏道:“我当年没跟着他们下来。后来试过几次,这片墙壁怪得很。前些年我带人来,那人站在墙边,突然被什么东西拧断了脑袋。我吓得要死,那人的脑袋被扯入了骷髅墙内。”
“白骨精扮新娘,妖里妖气,天底下哪来什么鬼。”菜头嗤了声,明显不信。
骷髅墙是死的,诈尸根本不存在。
附近也没有什么机关。要么蜀王下葬后,把
地宫封死了,要么地宫根本不在这。
两边的人头灯还在明晃晃燃烧,不过火焰越来越弱,让人心慌发汗。
我道:“这里太诡异了,总觉得会出事,要不还是出去从长计议。”
“小白啊,不是菜爷说你,咱们野生滴自学成才滴地质发掘工作者,就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人类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不要迷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未来,去拼搏时代。”
“好,说得太好了。”老饼头喝彩:“看你们年轻人干劲十足,让我想起了自己年轻时,那段峥嵘的岁月,激昂的青春。”
“你们两个小心鬼上身。”我是服了菜头的乐观精神,什么事都能开玩笑。
刚说完,头顶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恰好砸在菜头身上。
菜头鬼叫声,仰面朝天摔倒,我们赶紧后退。
一看,是个骷髅头。
可能白膏泥裂开了,几万个骷髅粘成的墙壁掉下一两个,并不稀奇。
“丫丫的,水仙不开花,装蒜,吓唬你家菜爷啊!”菜头大怒,要把骷髅头踢飞。
谁知脚下打滑,不知道他是不是国足附体,居然没踢到骷髅头,差点把脚崴了。
“菜头,你喝多了?”
“不,不。”菜头嘴皮发青:“骷髅头刚才动了,躲开了菜爷的脚,这,这”
“你别瞎说。”我急了,旁边就是燃烧的人头灯,前面就是万人殉葬的骷髅墙,这时候能提鬼吗。
“我没说谎,刚才骷髅头真的动了!”菜头满脸冤屈,离着骷髅头远远的。
要是墓里的粽子,死而不化,遇阳气诈尸扑人,倒是不稀奇。
可这已经烂成骨殖的骷髅,居然能动,莫非真成了白骨精。
老魏在旁瑟瑟发抖:“我都说了这面墙有些古怪,你们不是说自己是专业的,咋专
业的还这么业余。”
菜头大怒:“你家倒斗是挖死人骨头玩?呸呸,别真是撞鬼,拿菜爷祖传三代的黑驴蹄子,给丫驱驱邪。”
老饼头道:“粽子才怕黑驴蹄,这白骨精怕不怕,谁晓得。依我看,还是用火烧。”
我们身后就是上百盏阴森森的人头灯,惨绿色的火光从尸体的头颅上冒出来,好比进了阎罗殿。
憋了几口浊气,菜头扒了老魏的外套,去点了火,想烧地上的骷髅头。
谁料火刚刚靠近骷髅,那骷髅居然真的动了,在原地转圈,吓得我们魂飞魄散。
“妈妈咪呀,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老饼头连忙摆了个魁星踢斗的架势,手掐剑诀,金鸡独立。
骷髅头在地上转了几圈,朝菜头碾过去,发出咕咕的声响。
菜头吓得两腿发软,一脚将其踹飞。骷髅在空中划出弧线,恰好落在老饼头怀里。
“呀!”
好个老饼头,见他凭空飞出三尺高,然后四肢着地,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啪叽一声惨叫。
僵尸吸人脑髓,粽子饮人精血,这骷髅头吃什么?
骷髅从老饼头身上滚下来,居然朝我瞄准,滚到我脚边。
我搞不清这到底是不是鬼,只能连连后退:“菜头,你的黑驴蹄呢,快点拿出来。”
菜头把背包翻了个遍,拽住老魏的衣领:“菜爷的黑驴蹄子呢,是不是你当巧克力吃了,菜爷祖传三代的传家宝,你赔!”
可能我肉嫩,骷髅头跟在我后面紧追不舍,而且速度极快。
我看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连忙站立身形,像踢足球似的,把骷髅踢飞。
老饼头刚从地上爬起来,骷髅被我踢飞,正好砸在他鼻梁上。
听他惨叫声,裤裆飙水,生生给吓晕了。
来不及道歉,骷髅头上沾着老饼头的鼻血,又朝我们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