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鬼打墙发生在晚上，我们顶着太阳赶路，还有指南针，就算走错路，也不至于转圈吧。
哗啦啦。
不远处的树梢上，传来阵阵抖动，有什么东西在林子里晃悠。
“不好，是山魈派来监视我们的小兵。该死，白天多半是他们在作怪，把我们引回来，给死去的同类偿命！”老饼头拔出弹弓，距离太远，放弃了。
菜头道：“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等天黑下来，这群死猴子肯定要出手。咱们不如先摸到它们的老巢，给它一锅端。”
说着说着，天就黑了，小雨又淅淅沥沥的飘下来。
黑夜的雨林，多了一群神出鬼没的山魈等待复仇，对我们不利。
“快，搭个简易堡垒，咱们不能被动挨打。”菜头倒是有点学问。
砍了几根矮木桩子，把整片开阔地腾出来，利用灌木丛当墙壁掩护。
趁着雨没下大，拿固体燃料把附近茂密的树冠烧光。
信号枪还在，不过信号弹不多，只有七个。
今夜的主要战斗力，是菜头和老饼头。
“哎呀，这帮山魈不好惹。咱们待会啊，能和平解决，尽量和平解决。大不了赔点罐头给他们，不要记仇嘛。”老饼头希望息事宁人。
菜头冷笑：“菜爷要是山魈，肯定弄死你。把你弄死了，你这点东西都是我的，讲个屁的和平。”
我把燃料全部拿出来，裹上火布：“如果今晚山魈真的来了，咱们追踪它老巢，把它窝给点了，一拍两散。”
“嘿，这缺德主意，菜爷喜欢。咱们瞎老太太吃瓜子，心里有数就行。”
漫长的昼夜开始笼罩雨林，我们坚守在开阔地边缘，紧盯附近的树丛。
雨水在地面蜿蜒汇聚，积淌成泽。
这种鬼天，能安然的坐在摇椅上，升堆篝火打盹，再来点甜品美酒，最为消遣。
可惜
啊，我们得淋着细密的小雨，等那群猩猩上门报复，着实难熬。
大概半夜十一点，睡意昏昏沉沉，堵在发肿的眼皮上。
老饼头好逸恶劳，在旁边叫苦连天：“可怜我老人家六十有五，为咱们倒斗事业贡献了青春，挥洒了汗水。到头被几只臭猴子欺负，它当自己是齐天大圣？”
“这帮山魈要是孙悟空，菜爷就是如来佛祖，小手轻轻一拍，送它们上西天。”
“你们两个真是闲得慌。今晚山魈要是不来，光林子里的花斑蚊子，都能咬死人。”我一拍巴掌，脸上出现一滩血。
树林里的蚊子真叫要命，有手指头大，五彩斑斓的，咬到就会起又疼又痒的肉疙瘩。
花露水没带，我有些郁闷，看来不能完全听菜头的。
“小孩子就是娇贵。被蚊子咬，总比被猴子尿一泡强。哈欠，菜爷现在是苦瓜里酿酒喝，苦中作乐。唉，山魈到底来不来。”
“等着吧。”老饼头道。
我们三人说话间，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窸窸窣窣动起来，力道不小。
菜头没多想，直接开了枪。
火铳是原始热武器，出去的是飞散的铁沙子，能当散弹用。
七八颗铁珠飞出，打得茂密的树叶丛林千疮百孔，里面传来几声凄厉怨毒的尖叫，又退回去。
我紧张的拿出信号枪，盯着四面八方黑压压的林子。
“小心，这帮山魈来了！”菜头紧急填充火药，扯了根草屑叼在嘴边。
老饼头从地上捡了两颗石子，瞄准有动静的地方就打。
啪啪两声，一个子母连环珠飞出去，恰好树林中扑出几只恶面山魈。
红色的人脸，青白的猪鼻子。山魈长相恐怖，透着股鬼气森森，猛然间扑出来，被石头击中，脸颊上血肉模糊。
老饼头手上的是牛筋弹弓，近距离用不比火铳差。
我
瞭望了那些山魈出没的方向，大概是东南面，它们的老巢在那。
“七八个孙猴子而已，没有金箍棒，见阎王去吧！”菜头装好火铳，朝着离我们十来米的山魈就打。
枪打出头鸟。
这下那只山魈长长的脑袋径直爆开，花白的脑浆碎肉四处飞溅，丛林深处传来阵阵咆哮。
“猴群里面有猴王，山魈里面肯定也有首领。盯紧点，咱们擒贼先擒王。”老饼头嘱咐我。
信号枪在我手上，发射出去的信号弹能打八十米，中心燃烧温度，能将牛排烤熟。
“放心，山魈王真敢露面，我当场赏它个文体开花。”信号弹里有镁粉和铝粉，燃烧起来不烧死人，也会把眼睛刺瞎。
啪啪。
黑夜的雨林里，菜头又是两枪，暴动的山魈队伍才被死亡吓退。
吼吼！
东南方向，传来地裂山崩的咆哮声，四散逃走的山魈又聚集起来，雁形阵排开，将我们半包围进去。
从来没想到，能和我们交手打仗的，居然是群野猴子！
“怎么不过来了，菜爷这不好瞄准啊。”
火铳出了五十米，跟泡沫差不多。附近的树冠被我们提前烧掉，山魈没法靠近营地。
“别大意，山魈王开始发号施令了，之前只不过是试探我们。”老饼头道。
果然，山魈队伍一分为二，近两百只的山魈，有大半跑出去，搬来打磨光整的圆形石头。
圆形石头多半是古蜀遗址弄来的，山魈举起石头便朝我们投掷。
噼里啪啦的石雨，当场从天上压下来。
老饼头挨到颗，被砸得鼻青脸肿，嘴都歪了，哭嚎着喊道：“这帮猴子玩阴的。”
菜头在那边也缩着脑袋不敢起来：“这么多石头，早晚砸死我们。小白，快用信号弹，别让它们靠近。”
“好。”
头顶全是飞过的石头瓦片，我冒着极
大风险站起来，连瞄准的功夫都没有，朝着叫得最凶的地方就是一下。
砰！
刺眼的白光从信号枪喷出，一枚燃烧的信号弹绚如烟火，在天空划过条半圆弧形，砸在山魈群中。
皮毛被烧焦的臭味迅速蔓延，山魈尖叫着四散逃开。
有几只被烧穿脸的山魈回头看我，眼中有人性的怨毒光泽。
菜头捡起石块丢过去，又砸中几只。
那几只山魈折了筋骨，趴在地上哭嚎求救，被老饼头用弹弓干掉。
“这里的山魈怕有几百个，这样下去咱们早晚弹尽粮绝。”老饼头心慌，左顾右盼想突围。
“我估计山魈的老巢就在东南方。要不我们杀过去，直捣黄龙。”
擦了擦脸颊上的血，我才发现刚才的混战，自己被飞来的石片划伤了。
火药快用光，菜头举起火铳当铁棍使：“行啊，反正是场遭遇战，狭路相逢勇者胜。”
“哎哎两位爷，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要是山魈不来找咱们麻烦，我看还是免了吧。”老饼头和稀泥道。
和报复性极强的猴子打架，他还用上典故，真是拉稀跑花园，找错地方了。
山魈第一轮攻击以失败告终，树林深处，又传来低低的呜咽，像号角回旋，指挥三军。
多半是藏在暗处的山魈王开始使坏，我捏了把冷汗。
大概半个小时后，山魈在五十米开外重新聚集起来，菜头不敢浪费子弹。
“这帮山魈拿树藤干什么，跳树藤舞？”
“看不懂。不过这种生物，有人类的智慧，保不住在暗算我们，小心。”我说道。
老饼头捡了两块肉干丢过去：“要文斗，不武斗。大家几千万年前，都是一个祖先，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啊，小猪子抢食，吃里扒外，菜爷就讨厌你这种软骨头。小白你看，那帮山魈在
那套绳子，是要找老歪脖子树上吊？”
“不好，它们是想荡秋千，从空中飞下来！”
老林子里的山魈飞檐走壁，速度如同鬼魅。
之前为了防止山魈占据地势攻击我们，我们把附近的树冠草丛全部砍了。
山魈多半反应过来，要用藤蔓荡秋千，直接从空中飞到我们防守的营地。
空中无法瞄准，连信号弹都不好用！
“丫的。”菜头骂了句，瞄准领头的山魈就打。
一团飞散的血肉从山魈脑门爆开，其余山魈人性化的躲在树后面，呜呜喊叫，召集同伴复仇。
踢了脚老饼头，我说道：“别愣着了，快用弹弓打啊。”
“山魈躲在林子里，不好瞄准。唉，兵法曰：天发杀机，龙蛇起陆。”
“发个屁啊，山魈过来了！”
没工夫理会老饼头引经据典，在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有几只胆大的山魈，抓着藤蔓从树上荡过来。
菜头这次蒙了，直接被跳下来的山魈按倒在地。
“小心！”
大群山魈冲入营地里，我捡起石头就砸。
那山魈皮糙肉厚，浑身骨头像铁打似的。我使劲砸了几下，扑住菜头的山魈一把将我掀翻。
好大的力气！
我倒退几步，摔在老饼头身上，几只山魈接踵过来，满是熏黄颜色的獠牙，朝着我的衣裤便撕。
刷刷几声，冲锋衣被扯了个粉碎，我拔出军刀砍过去，落了空，被山魈的爪子打中脸颊。
瞬间，我眼冒金星，像被铁棍敲了似的，趴在地上起不来。
脑袋嗡嗡鸣响，脸颊冰凉凉，手臂被山魈尖锐的爪子，扯出七八，公分长的裂口。
“干你姥姥的，上剑不练你练下剑。旗杆子上绑鸡毛，好大的胆子！”菜头在附近叫骂，用火铳朝山魈的脑袋乱砸。
哐哐几声，铁管都被砸弯，椭圆形的山魈脑袋，也碎成好几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