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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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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甄妃忙着赶回宫里, 远处就听见一叠声的嚷喊,混杂着宫人的呵斥和尖叫声, 随着簌簌的风声飘进了耳朵。

只见永和宫里的一个披头散发的婢女,哭哭啼啼的来说:“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羽林军, 奴婢正替娘娘预备东西,就被一伙子人浑推浑赶出来了,这可不是太岁头上动土?”

甄妃正听得发呆, 又见自己的奶嬷嬷哭着乱叫, 一直声的嚷道:“我的好娘娘, 可算回来了!那一群穿靴带帽的翻箱倒笼的来拿东西,说要搜什么纸人儿证物!”

听完,甄妃不由怔了怔,姣好的容颜里难掩惊讶与震怒,厉声问:“一字一句的说清楚,他们是奉了何人的旨意, 居然敢搜永和宫?”

那嬷嬷这才定神, 咬着牙抹泪道:“说是奉了皇上的旨, 有人检举永和宫中兴厌胜之术,祸乱宫闱,羽林卫便要来查个水落石出。”

甄妃一听,顿时气得柳眉倒竖,满身发颤的喝命:“休得一派胡言!本宫这就到陛下那儿去,看是哪个烂了舌头的玩意儿敢如此造谣?”

谁知才走了两三步,守在殿门前的侍卫看她过来, 便转过一副脸拦道:“贵妃娘娘,皇上有旨请娘娘在永和宫中静养,不得随意走动。”

甄妃一手护住隆起的腹部,似是难以置信的问:“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你一个字都没听错?”

那侍卫冷冷瞥了她一眼,点头道:“无事不敢轻造。有奉旨交办事件,皇上指名要永和宫接旨。刚才娘娘外出走动,且等了好一会,否则早已封门。”

甄妃不及再问,忽见两名羽林卫急忙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两三个剪子铰了的纸人儿还有针钉了的青面鬼,即叫其他一干人等:“有旨意:已找到确凿实据,贵妃禁足,其余皆看守,慢慢再盘查!”

这一言不打紧,唬得永和宫上下人等面面相觑,独见甄妃先前还两眼圆睁听着,后来一仰身便栽倒地下,两旁伏侍的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皆放声大哭起来。

这里永和宫正不开交,永庆帝则阴沉着脸坐在寝殿,只见夏太监拿着搜罗的物件,跪禀说:“在永和宫内查出两个纸片人并多少禁用之物,不敢擅动,回来请皇上过目。”

说罢,将那些纸片人亲自捧上来,永庆帝只看了一眼,含了一丝嫌恶的语气问:“都是从哪里搜出来的?”

夏太监忙回道:“在永和宫后院的树下埋着。”停了停,偷觑了上头一眼,颇有些犹豫的添了一句:“那方位恰是对着坤宁宫的,且这两个纸片人上分别写的是先皇后和嫡皇子二人的年庚,真是再巧合也没有的事了。”

永庆帝听了,复又拿起来翻看了两遍,太阳上的青筋隐然突起,冷冰冰的说:“你去,把那些永和宫押起来的单独隔开来,一个个撬开她们的嘴。孤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先皇后不敬。”

夏太监忙诺诺的应了,退下去办理。永庆帝发了一通火气,转而有些虚乏的靠在榻上,手指无意的摸过当日孟嫤妤亲手所绣的龙凤枕巾,忍悲含痛的自语:“终究还是只有你一片真心,全是孤的错,现在才知道你的好……”

永庆十三年正月里,羽林卫接匿名信呈报皇帝,奉旨在永和宫后院搜出五鬼诅咒的纸片人,上书先皇后和太子的年庚,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随后,永和宫宫人被关押审问,连带身怀龙裔的甄贵妃也遭禁足,整个大明宫顿成鼎沸之势。

消息传出,宫廷内外一片义愤填膺之辞。尤其是代表先皇后一脉的辅国公孟氏,更是在明德殿上老泪纵横,痛斥这等卑鄙恶毒的行径,恳请皇帝务必为先皇后雪恨;江南甄氏闻言立即澄清反驳,认为一定是有心之人栽赃嫁祸,理应严加审讯,找出幕后黑手,为甄贵妃洗刷冤屈。

两派为“五鬼之咒”事件相持不下,永庆帝考虑到各自领衔的势力,命宗人府主理此案,务必公正严明。宗人府现任的最高长官宗人令恰是廉王水澜,左右宗正俱为宗室,便辅以廉王为首,进行了大规模的审问。

这甄氏虽在宫闱,也深知利害,倘或坐实了罪名,只怕性命难保,又想起召楚尘入宫,两件事未免巧合,于是先悄悄命人带信给家中,在宫外打听事情的动向,另外还有楚尘的底细。

甄家花钱打听了数日,已深知这楚尘的来历,皆喜形于色。次日水澜坐堂,传来永和宫和坤宁宫的人来对词,忽有人来报信,说:“陛下唤廉王入宫,快作道理!”

水澜一进宫,甄父和辅国公早在了,见上头的永庆帝气色不善,他便下拜问:“陛下唤臣来,不知所为何事?”

永庆帝把折子在跟前一丢,只说:“廉王自个儿看看吧。甄氏说是有人故意做这个圈套挤她出去,又提起那日有人见楚尘行迹诡异的出现在永和宫附近,廉王以为两者有何关联?”

水澜听了这话,倒也不慌不忙,还笑说:“贵妃所说的有人不知是谁,不如传来对一遍,不就大白了?”

甄大人见了他这般,早已按捺不住,先是一顿抢白:“廉王不说传楚尘来对词,难道有意要包庇他?”不等人说,接着又沉声道:“据人回报,廉王多年前与楚尘便有往来,这事既与两边都有牵扯,廉王主理此案就不能服众了。”

说的水澜一笑,向永庆帝拱手道:“陛下明鉴,楚尘与微臣多年前确曾有一面之缘。微臣当年奉先王旨守皇陵,楚尘的旧庄便在皇陵附近,这些都可查实。”

永庆帝原是个明白人,听如此一说,便转脸缓和道:“皇叔既这么说,甄大人又有疑惑,遣人去问一问就尽知了。再者,皇叔就算见过楚尘,也不是什么大事,甄大人敏感了些。”

甄父忙道:“陛下,楚尘鬼鬼祟祟的在永和宫附近,一定有所图谋。依臣说,当将其押入宗人府一同严刑审问!”

辅国公不等他说完,却冷笑起来:“陛下在上,这案子现还有廉王主理,甄大人那么急着越俎代庖,硬要提审楚尘,难道是想转移视线不成?”

说完,连永庆帝都不由看了甄父一眼,却把他看得老脸一红,梗着脖子分辨:“辅国公此言差矣,微臣不过是想早日缉拿真凶,为先皇后和甄贵妃都讨回公道。”

辅国公又是一阵呵笑,不以为然道:“甄大人这般热心抛出线索,只怕别是贼喊捉贼才好。”

见二人认真拌起嘴来,水澜因叹了一口气,向永庆帝回禀:“此案扑朔迷离,头绪众多,臣身为宗人令原是义不容辞。这两天与左右宗正审理以来,也整理出了多份证词,恰好与甄贵妃的供词可对上,今天既提出来了,不如请二人大人一同参详。”

说着,把两宫里宫女的证词呈上。永庆帝和另外二人一看,众口铄金的说,那日行踪诡异的是甄妃,羽林卫也证实搜物证时,甄妃是从永和宫外入内。永和宫娥的原词为:这天,贵妃娘娘饭后突然说怕积食要走走,撇下了众人就出去了,大约有半个多时辰没回来,唯一只让陪嫁丫鬟跟着。

永庆帝的眼光一黯,话跟冰珠子一般迸出来:“着廉王去查,甄妃那日到底往何处去了,孤即刻要知道!”

话音刚落,水澜无声的勾了一下嘴角,领命派人将甄妃的陪嫁丫鬟带来大牢,自己也不坐堂,交代左右二宗亲去审。

那丫头起先还闭口不言,但这两个宗亲和孟家素有瓜葛,况又受了贿,只说严刑出供,打了一顿饿了两天,就渐渐的支持不住,又被威逼利诱了一番,便翻了供一口咬定,说是甄妃和楚尘原有私情,寻自己帮着遮掩,至于五鬼诅咒实在不知。

供词呈送给水澜,他看了直摇头:“这丫头说的颠三倒四,就算甄妃和楚尘确有私情,这明晃晃的在宫中,莫非是傻的不成?你们也是不经脑袋,如此没对证的话,只好由她去混说。现在甄家一心一意要治楚尘的罪,就不想想有何原因?”

两位宗亲听了无法,只得应着回来,只命人去找当天宫中的侍卫等人,又要把楚尘找来对词。水澜提出这个原有深意,暗暗遣闻人语去告诉楚尘,说:“你如今实话实说,把那天如何被骗进宫的细讲,先不用提芙蓉膏,只说无意撞见过甄妃手里的纸人,这才是原由。”

楚尘心中想了一想,次日被传唤上堂,一言一句条理清晰的细说原委,末了才把纸片人的事吞吐出来。两宗亲一听,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少不得来见水澜,将所完之事回明。

水澜听完,因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这供词先后倒有因果,你们再去审一审那陪嫁的丫头,若真是这个原故,咱们也只得如实禀报了。”

那两个宗室一听如此说,都先将内情告诉了辅国公。先皇后死后,甄妃有专房之宠,孟氏一心想借此铲除对头,更暗地里加紧施为,向这丫头家中许金诺银,务要算计将甄妃治死。

这一日水澜事毕回来,先到了黛玉房中,见湘帘垂落着静悄悄的,只有一个雪雁在外面,因问:“夫人在睡呢?”

雪雁正欲说话,房内传来一声轻细的叫唤:“雪雁,把药拿进来吧。”

水澜冲着雪雁摇头,悄无声息的走进屋子里,房内熏着沉水香,黛玉正倚在藤椅上看书,鬓发都散落下来,便坐在一边缓缓的替她整理,笑道:“身体都大好了,还喝什么药?”

黛玉显然一愣,两腮不觉绯红:“王爷来了怎么不打发人先传个话,晚膳可曾用过?我叫秋晚她们摆饭。”

水澜握着她微凉的手,皱了皱眉头:“别忙活,在外头胡乱吃了些,手怎么那么冷?我不在,你也该好生保养。”

眼角飞起一丝桃花色,黛玉有些羞涩的说道:“哪里就不保重了?秋晚天天来盯着我吃饭。对了,我下厨学的糖蒸酥酪,你尝过味儿没?”

水澜低头在她手上啄吻了一下,含笑道:“吃了,都甜到心里去了。只是最近事忙,没空陪着夫人,等把甄氏料理完了,也该多陪夫人和小香芋。”

黛玉因问起甄氏禁足的原故,水澜也没打算瞒她,将教楚尘那边所编之话,一五一十细细的说了一遍。黛玉因颔首不绝说:“王爷命楚大人暂不提芙蓉膏一事,可是有何顾虑?”

水澜揽住她的肩头,沉吟道:“诅咒一案把甄家、孟家都牵扯了进去,却还有一人在作壁上观。我要用芙蓉膏来引他出来,才好伺机摆弄,夫人知道是谁么?”

黛玉想了一会儿,方才露出两个梨涡:“我猜,王爷说的是北静王。”

“知我者,玉儿也。”水澜亲了亲她的耳垂,笑吟吟的继续说:“他这次滑头得很,想等局势明朗了再来落井下石。等这份供词一上去,水溶必定会痛击甄氏,说不定还暗中向孟家讨好。皇帝的性子又总是摇摆不定,我要留着筹码,找个机会让北静王去揭开芙蓉膏的秘密。”

黛玉听了,不禁若有所思。水澜却没放心上,又和她说笑解了一会子的闷,陪小香芋玩了会儿,两个人便宽衣安寝了。

次日,证词都一一罗列好报上御览,永庆帝越看越揪心,越看越气闷,还有辅国公在一旁添油烧火,更是恼怒到了极点,大声骂说:“可知女人就是嫉妒心重。先皇后待她不薄,倒如此的争锋吃醋,真是个用心歹毒的贱骨头!”

急的甄父跪在地下碰头,满口央求:“求陛下息怒!微臣的女儿绝不会作下这等糊涂事,恳求陛下明鉴!”

但人证物证俱在,满宫里有嫌疑的又只有贵妃,大家公议了也都疑心她,太后为了这事也发了声儿,要皇帝把甄妃废为庶人,圈在冷宫中不得出来。

永庆帝正在气头上,明德殿已是黑压压跪了一地,唯有水澜还清清静静的立着,淡然道:“陛下别动气,实在气不平,也使不得动肝火伤身。臣只管把这审问的供词呈上,至于如何处理,到底是宫闱家务事,外臣也不便插手。”

辅国公听了,即刻叩头起来,眼内噙泪的哭道:“廉王说得不错,但这家事何曾不是国事?他们敢闹出这种下作事来,实在是没脸面、没王法的人,求陛下为先皇后主持公道啊。”

永庆帝一听到孟嫤妤的名儿,更加五内摧伤,失魂少魄,忽然抬起脸盯着甄父,喝骂道:“女儿有罪,当父亲的也失于管教。听旨:甄氏对先皇后不敬,着废去贵妃位,贬为答应,圈于永和宫中,再做处置。”

话音刚落,甄父心中像浇了一盆冷水一般,辅国公仿佛仍嫌不足似的,恨恨的剜了他一眼,水澜却始终如一,八风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关心,作者君也汇报一下。

父亲现在已经出院,但留下了语言障碍和思维混沌的后遗症,现在还要继续看康复科。

家中如果有上了年纪的人,出现手麻,头疼,颈椎疼,还是要多注意,可能都是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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