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小城,天一亮来来往往都是人,熙熙攘攘,半句都离不开一件事。
“那些古老遗迹,仙长们可谓是争得头破血流,难怪那段时间大半夜的,天要么下雨,要么打雷。”有人吐槽:“原来都是仙长们施法造成。”
“可不是嘛,就怕那些抢不到机缘的仙人,会拿我们出气。”另一位感慨:“这世道还是乱得很,争古老遗迹,大打出手,说不定连咱们这些普通人百姓都会被牵扯其中,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啊!”
有些话虽不好听,却是众生心声。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近段时间出世的几个遗迹,离北雪清安小城最近。
百姓难免怕会引得一场腥风血雨。
“话说,怎么不见天凌圣地的仙长?有他们在,说不定还能安心一些。”
正道魁首的名声深入人心,只要他们出现,必定镇守一方。
其他仙门定是不敢肆意妄为,更别说是波及一方无辜。
“天凌圣地那等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传承,何必再夺他人之道?”
“”
武馆门口,剑九君将百姓所聊之事尽数倾听在耳。
哪怕没天仙报刊,一样知晓近日状况。
当然,他也只是好奇一听,并没有任何的打算,自身还是以炼心为主。
不过剑九君倒是有些在意,武馆内随时整装待发的弟子们是怎么回事?
他扭头瞥了一眼。
只见馆内,诸多弟子一个个神色肃穆,要么在擦拭兵器,要么拿出武学卷轴临时抱佛脚,要么就是在挥剑
这是要做什么?
剑九君对凡俗还不算了解,毕竟他从未拜师,更未尝试融入。
所以不知此时用意,但联想到最近状况,还是能勉强猜出一二。
难不成,是要去争一争那古老遗迹?
想到这里,剑九君脸色顿时古怪起来,无疑是觉得他们要去送死。
其中一道身影,正坐在板凳上擦拭着一把兵器,她像是有所察觉,抬头一瞧,便与门口的剑九君的目光对上了。
吴女侠愣愣的看他,较为意外,但还是放下手中的活起身。
见势不妙,剑九君及时收回眼神。
尽管如此,吴女侠还是来到他身旁,拍了一下剑九君的肩膀,咧嘴一笑。
“闷木头,你在看什么?”
一直见他闷闷的,吴女侠索性就唤他为‘闷木头’。
“没看什么,只是好奇。”剑九君虽刻意避开她的目光,但还是说出心中好奇:“你们是要准备去什么地方?”
“咦?原来你不知道。”
吴女侠圆脸显嫩,对此刻意表现出的严肃,反而像开玩笑一般道:“还能去哪里,自然是要去那古老遗迹。”
剑九君一如既往地沉默。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待仙人吃完肉后,总会留下碗。”
她说道:“汤就不用想了,还有仙人散修,所以我们凡人最多去舔一舔碗里的渣滓,或者喝上几滴汤水。这也是为巩固我们武馆的根基,不然被其他武馆抢先一步,往后就只能任由他人欺压。”
剑九君听闻只是要碗里的渣滓,沉默片刻,回应一声:“哦。”
修真界仙门彼此竞争,争夺机缘,那么凡间武馆自然也是如此。
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则,甚至每次的竞争比凡尘还残酷,一旦落败便代表着仙门势弱,往后在遇到敌对的仙门的时候,处境将会变得十分危险。
好在他们天凌圣地,不光有数位太上长老,还有天下第一的圣主。
“哦是几个意思?”
“明白。”
“还是一样闷闷的。”
听到剑九君的回答,吴女侠嘀咕了两句,但也习惯了。
毕竟他一直如此,似不喜与人交谈。
导致吴女侠在想,无父无母的他,童年究竟过得多惨淡,才会羡慕寻常孩童玩乐,甚至连话语都少得可怜。
就在吴女侠瞎想之余。
“这次前往古老遗迹,你会参加?”忽的,剑九君开口,并未看她,反倒是专注于打扫,显然是随口一问。
即便如此,吴女侠还是有些惊讶,要知道他主动开口询问的事可不多。
“当然!”吴女侠骄傲说道,脸蛋上满是兴奋:“好歹我已习武十余年,也该独当一面。难不成你也想去?”
说到这里,她摆手拒绝:“闷木头,你未习武,我可带不了你,要是被我爹知道,指不定一顿罚。”
舍不得打骂,罚会更多一点。
原本馆主是想让吴女侠与寻常女儿家一般,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然后嫁给一个好人家,做个贤惠温柔的媳妇儿,奈何吴女侠对此不太热衷,也不愿,执意练武,还扬言要靠武力保护武馆。
一闹就是数年,让她爹都没辙,因此馆主只得退而求其次,顺着她来。
但在习武以及规矩上,馆主就会更加对吴女侠严厉对待。
剑九君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想到祖爷爷曾说过,遗迹之中不光是人心险恶,还有各种危险存在。
哪怕是修士也是九死一生,一行凡人武者前往,恐怕凶多吉少。
于是,剑九君提醒:“会死。”
“江湖儿女比不上天,比不过仙,但心里有一份坚持,要活得潇洒。”吴女侠动了动手上护腕,很是坚定的对他说:“已经决定的事,怎能退缩?”
江湖儿女的心,他不懂。
也没资格评判什么。
“那便祝你平安归来。”这是她自愿的抉择,剑九君便也何须多言。
只是望着遗迹的方向,心里总有说不出的嫌恶之感,极其刻骨铭心。
可他一生从未与人结仇,下山次数也屈指可数,犯不上对什么感到嫌恶。
这就令剑九君感到奇怪。
吴女侠没察觉什么不对,因为剑九君本身就偏向于沉闷。
她反而笑着答:“要去古老遗迹还早着呢,还需要等好长一段日子。”
但不管多长,武馆内的众人亦严阵以待,是做足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除此之外,嗅到机缘的气息,清安小城的散修修士也是日渐增多。
其实不止剑九君有嫌恶的感觉,在北雪一带,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上。
秦小雨正蹲着身子,用手正安抚着一头受伤的妖兽,忽然黛眉微蹙。
她起身望向南方,问道:“鹿仙师叔,您有没有感受到什么讨厌的气息?”
化作白鹿的祂,正守在一人一兽的不远处,没有过多打扰秦小雨炼心。
闻言,鹿仙高高仰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摇了摇头,传声道:‘没,好好炼心,不要偷懒,更不要被其他事所扰。’
“可真的有什么很讨厌。”雪花缤纷,秦小雨嘟囔着,手上的安抚却不停,转头继续帮助受伤的妖兽疗伤。
虽然很想查清楚,奈何现在在炼心,鹿仙师叔也一定不会放她离开。
要是自己临阵脱逃,鹿仙师叔把此事告诉祖奶奶,肯定少不了一阵失望。
对此,也只能暂且搁置。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雷祁渊,甚至在天狼部落里吃的伙食,都少了好几只妖兽的量。
天狼族族人对此十分关心,还特意为雷祁渊准备了上好的烤妖兽。
甚至老祭司亲自出马,也是无可奈何。
雷祁渊就是没什么胃口,天狼族族人也只能作罢。
就这样。
时间一天天过去,古老遗迹的争端终会有一天会结束。
在凡俗练心的三人,才稍有缓解。
而这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待修真界大势力争夺机缘结束后,便是许多散修涌入遗迹之中。
散修皆是希冀能够在其中得到奇珍异宝,改变自身的命运。
当然,还有许多江湖人士,以及武馆而各方凡俗势力也是准备在外围等候。
等到散修离开,便是他们争夺之日。
踏踏踏——
“吁!”
此时,一匹骏马停在武馆门口,使得剑九君抬头一瞧。
吴女侠拽着缰绳,一身劲装风姿婉约,身侧有许多馆内同门经过。
同样是骑着马,却无人愿停下多看一名杂役弟子一眼。
“闷木头,别老是只会打扫,要是想听讲古就自己主动去。”吴女侠在马背上说:“还有还有,要是期间你被其余的馆内师兄欺负,等我回来,再告诉我,我帮你撑腰,所以别怕与人交流。”
她拍拍胸膛,很是自信。
“你等一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剑九君也没有亏待她,转身进到馆内。
再走出时,拿着青箬笠,绿蓑衣。
剑九君走近,递给马背上的她,并提醒。
“穿着较好。”
这话让吴女侠望了望天,明明天气晴朗,为何要穿蓑衣?
但仅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穿上。
这时,经过的马匹队伍前面,一位青年转调方向,停在不远处喊话:“师妹!还待在原地做什么?快点跟上!”
来不及询问原因。
吴女侠看着前方,点了点头,又扭头对剑九君说:“闷木头,我走了啊。”
说完,便用膝盖轻轻夹住马鞍两侧向前而去。
“噗——”
那青年见到吴女侠穿着蓑衣,难免嘲笑道:“好端端,干嘛要穿?”
所有人都是轻装上阵,唯有她一人披戴着蓑衣,显得特别扎眼。
吴女侠横他一眼:“要你管?”
驾马出城,渐行渐远。
剑九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没说话。
“陆凝霜,是要下雨?”
天凌圣地内,姜云逸微微仰头见到忽有伞面遮蔽,疑惑询问。
不敢动用修为窥探,生怕引来劫云,因此只能问她。
“是。”
陆凝霜在他身后,提前从纳戒里取出一把油纸伞,没过姜云逸的头顶。
对于她的话,姜云逸深信不疑。
“那我们还是早些回去。”
“无须,夫君静心观赏即可。”陆凝霜为他撑着伞,轻声道。
此时,两人身在一处石拱桥上,桥下湖水好似一面明镜般澄澈,水底鱼群游弋。
桥头还有几棵柳树,枯黄的枝叶飘零,随时都要坠入水中,风一吹,少许垂柳伸进水里,仿佛要将天给捅破。
在青竹峰终于待腻的情况下,陆凝霜便牵着他,来到主峰圣殿后院。
这里无人打扰,也没有人会来。
且周围也没有弟子,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无疑是一处绝佳之所。
还能有助于姜云逸静心,到时他在倔强表示自己能稳定情绪,也不怕会引来劫云,最后自己气自己。
虽周围无人。
但在圣殿内,倒有位不辞辛劳的人照常在批阅奏折,处理政务。
堆积如山的奏折,不眠不休才能做完。
“师尊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姬红叶挠头叹息。
她甚至不知道陆凝霜和姜云逸正在此峰,反倒自己在圣殿里头疼。
“”
在桥上,姜云逸能见到远处璀璨虹桥,明明与脚下的石拱桥相比,略胜一筹,可牵着她的手,顿时觉得不过如此。
走过桥,陆凝霜和姜云逸并肩坐在柳树下的石墩上,望着水面上泛起的涟漪,能见到偶有鱼跃出,溅起一团浪花。
“陆凝霜你看这条鱼,看起来挺肥的样子。”姜云逸从她手里挣脱,指着那条从水中跃起的鱼说道。
倒是有点像秦小雨的小黑鲤。
“要吃?”
一句话,吓得那条鱼急忙钻入水底。
“没,让你看看而已。”姜云逸和善的看她:“难道在你眼里我很贪吃?”
“贪吃。”陆凝霜真心实意:“就是不知道夫君何时贪我。”
或许她是想撩拨,但当下的姜云逸也不按套路来。
手肘撑着大腿,托住脸,静静地凝望湖境。
他像是在追溯着某种过往,又迅速是从遥远的记忆中抽离而出。
‘曾经,是自己撩拨的她。’姜云逸心里暗想:‘现在,老是被她撩拨。’
眼见湖面上一点点圈起涟漪,姜云逸也是偏头看她,漫不经心的说:
“从遇到你开始”
这句话蕴含着许多故事,可姜云逸并不用跟她讲,因为陆凝霜全都知晓。
毕竟从小到大,两人都在一起。
正好这时,雨开始下了起来。
这雨先是淅沥淅沥,很慢,随着陆凝霜将油纸伞向他倾,细雨瞬间大作。
落在地面与湖面上,形成雨雾,迷蒙了视线,却遮不住他清澈眸子的目光。
伞下夫妻相望,头上柳枝挂满雨珠。
一时之间,谁也未曾开口,只剩雨声淅沥,似金风玉露,便胜却人间无数。
“驾!”
“驾!”
无数人驾马奔驰而过,道路逐渐变得泥泞,马匹的蹄踏声响彻在耳畔,震颤人心,令人热血沸腾。
马蹄践踏在泥水里,水花四溅,马背上的人也跟着颠簸摇晃。
“该死的,怎么就突然下雨了!?”一名青年忍不住骂道,衣衫湿透,狼狈至极。
“噗——”
身后,传来一声不加掩饰的嘲笑,她一身蓑衣任凭风吹雨打,不染纤尘。
甚至扬眉吐气的哼了声。
同时在吴女侠心底,悄然升起一种感觉,或许自己回去后,他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