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辽阔,看过黄昏。
衣裳在灼热的阳光下晒了一下午,又吹着风,很快就干得透彻。
姜云逸暖衣披肩,阳光的味道是那般的清爽,而吹来的晚风则温柔舒适,让人沉醉其中,忍不住眯起双眼享受。
东风解冻,不负春朝。
比起姜云逸,反观陆凝霜没什么感受,她只是单纯陪着自家的夫君。
没多久,两人走过村庄。
没选择在此村庄借宿,毕竟这里的人家本就贫穷,于是他们随意找了一处树林歇脚,生火取暖。
姜云逸刚想要添点柴火,差点顺手将一张格外贵重的宣纸扔到火里,要知道这是一张与毛笔同样有圣主专属印记。
“陆凝霜,你这些东西就不会分类一下?”姜云逸发现她的纳戒里还是挺乱的,不然取柴火的时候也不会差点失手。
“一宗圣主,日理万机。”
“所以呢?”
“没时间,有空就多陪陪夫君。”
姜云逸抿嘴,这理由还真是拿她没办法,于是他简单收拾,也吃了一顿野炊饭。
最后的晚膳,是以陆凝霜一指猎杀到的兔肉作为收尾,吃饱喝足,陆凝霜和姜云逸就靠在树下休息,顺便观星望月消食。
“陆凝霜,你最近怎这么热衷于打坐?”姜云逸瞥了一眼陆凝霜,她就安静的坐在那里。
只要是自己没睡的情况下,陆凝霜就会静心打坐,看起来像是在修炼,可在姜云逸的直觉下感觉又不像。
总的来说,还是姜云逸对陆凝霜不太了解,见到她施展的手段仅是冰山一角。
陆凝霜闻声,闭阖的眼睛缓缓睁开,视线落在因火光映照下俊美的容颜,问道:“夫君可是觉得寂寞?”
姜云逸怔了怔,啐了一声否认:“你才寂寞,我只是看你最近一直都在打坐,有些不习惯而已。”
“不习惯?”
“嗯,你受伤应该连打坐也不用吧?”
受伤是不会打坐,打坐是等于受伤。
陆凝霜思索片刻,忽似茅塞顿开,说了一句:“谢夫君关心,我没事。”
姜云逸:“”
自己只是觉得她最近都在打坐很奇怪,怎么就变成关心了?
“我什么时候说关心你了?”
“夫君何时没在关心我?”
姜云逸一滞,又道:“我可没时刻关心你。”
陆凝霜托腮看他:“尽管不是时时刻刻,但说明夫君有关心过我的时候。”
这话让姜云逸一时语噎,只好将毛毯盖在身上,侧身背对着她睡。
但想了想,姜云逸还是把毛毯留一半给她。
只是回头见到陆凝霜的目光,不知怎的,总觉得刚才陆凝霜的目光有几分古怪,似乎
有几分欣慰?
欣慰是什么鬼?
姜云逸心中不悦,搞得好像她是自己老母亲似的,分明五百年前是他照顾她。
这让姜云逸感觉有一种,自己被反养成的错觉,毕竟曾经的陆凝霜无依无靠,话少性冷,怕是被人卖都不在意。
真亏当时遇到的是自己。
现在姜云逸想想,还能记起当时的陆凝霜,冷都不知盖被,热也不知道说一声,就默默等着自己发现。
现在倒好,轮到她照顾自己了。
不仅如此,姜云逸都已经收回那一半毛毯,陆凝霜还不要脸的钻了进来。
毛毯两人盖着刚刚好。
就着星河入眠。
可半夜三更,姜云逸发现自己失眠了。
没办法,都怪下午时睡了一觉,导致他现在脑袋浑浑噩噩,闭眼怎么也睡不着。
姜云逸索性起来修炼,而陆凝霜也没睡,反倒是陪着他打坐通宵,顺便神魂观摩一番合欢宗修炼的方式。
天凌圣地,月朗星稀。
圣殿内,姬红叶揉着太阳穴躺在座位上,她眉宇间带着疲惫和愁绪,情不自禁在心里感叹着自家师尊的厉害。
天凌圣地产业太多,不止要将奉上来的奏折,还有各方面的会议举行。
姬红叶的实力终究只是元婴境,即便神魂可以出窍也不能支撑太长时间,每次出窍完毕,神魂都会疲惫虚弱,需要好一段时日才能恢复。
不过好在有师尊留下来的丹药,才能每日支撑下来。
不过待自己自己继承圣主之位,那就能拥有圣主专属的笔、墨、纸、砚四件绝品法器,即便是元婴的她也能让神魂提高好几个档次,至少能堪比化神境巅峰。
到时候就不需要师尊费心思给她炼制丹药,安安心心的和师丈相处。
说起来,那四件绝品法器师尊老是不在意的摆放,不知道在外有没有收拾好。
没多想。
劳累一天的姬红叶,准备回寝室躺着休息,自从作为代理圣主后,姬红叶终于明白剑宫宫主明明修为高深却老是就寝,甚至专门建筑一座舒适的寝宫。
尽管自家师尊毁过一半,也是要重新装修,原来躺着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咦?师尊在?”
陆凝霜和姜云逸有婚房,但在姜云逸没醒之前她都是与姬红叶居住在圣殿偏院,偶尔陆凝霜才会过去婚房打扫。
如今姜云逸醒来后,陆凝霜就没回过偏院。
所以当下姬红叶见到房间亮灯,她感到十分意外。
“有事?”
发觉屋外人,屋内红烛倒映纸窗的身影,在书桌前抬首。
听到师尊的声音,姬红叶站在门口,恭敬行礼:“禀师尊,徒儿路过恰巧见到师尊房屋亮有烛光,所以才”
顿了一下,见到师尊手里拿着一本书,她转而问:“可要徒儿做碗银耳莲子羹给师父送来?一夜观书,怕会劳累。”
当下姬红叶也知晓是神魂分身,但自家师尊神通广大,即便是神魂分身也能品尝到酸甜苦辣,喜怒哀乐。
可惜师尊本身就冷,面无表情。
屋内人摇头挥手。
“无须,退下。”
姬红叶拱手应诺。
离开时,她还好奇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家师尊正在烛火旁认真阅览书籍,也不知是在看什么书,竟如此痴迷。
回到自己房间后,姬红叶站在床前半会,最后还是坐在书桌前,坚定着眼神:“不行,我也得好好努力。”
师尊作为当代圣主,实力通天。
除了情爱与性情方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师尊竟还能抱一颗求学之心,姬红叶本就敬仰,此刻更是让她想要休息的念头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学习。
可姬红叶不知的是,陆凝霜之所以会回到圣殿,就是因为不敢在姜云逸面前学习罢了,否则也不会让神魂回来。
次日,姜云逸从修炼醒来长呼一气,不急不慢的起身洗漱,用膳,再与陆凝霜继续赶路,前往修炼之地。
越是往远处走,大地就越是起伏。
八荒简称“东原北雪,西荒南盛。”
往东则平原,往北遇山雪。
往西则荒芜,往南遇林盛。
这里则是东方中原,靠近海域的缘故,常年潮湿,土壤肥沃,狂风凛冽吹乱姜云逸的黑发,抬眸望着远方,深吸口气。
山丘连绵数千里,两人行走在偏远的地区,地广人稀,环顾四周见不到一点人烟,难免会有种孤独感。
每次如此,陆凝霜紧握他手的力道就会加深几分,仿佛这样能缓解一般。
姜云逸没理,也懒得理她。
此处除了蓝天白云外,大地纯粹的绿色一直延伸,使得他们爬上一个又一个山丘,望去却永远看不到尽头。
总共走了半月之久,依旧无人可见。
他随手摘下一朵花,握在手里仔细端详,这里虽然灵气浓郁,环境优雅安静,可惜太过寂寥。
“陆凝霜,这要是一个人前来,怕是得疯。”姜云逸停下脚步,看着周围无限的风景,不禁唏嘘感叹。
“这也是为何能抵抗天罚的山,只有我知晓的缘故。”陆凝霜对他答道。
姜云逸笑笑不语,感觉被她装到,因为这句话无疑是表示,她的情绪比任何人都好稳定,也比任何人强。
又过了几天。
终是遇到几位骑马的东原人,他们一口难辨的方言,弄得姜云逸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不过陆凝霜很靠谱,能轻易与之交流,但每次开口只是寥寥数句。
嗯,因为陆凝霜不想和他们谈。
不过见到这几位东原人骑着灵驹,姜云逸才反应过来此地好似广阔无垠,本就应该得有坐骑,走路之久在所难免。
姜云逸心中感叹,难怪走这么久都不见人烟,毕竟人家有坐骑,这灵驹一看就是能日行千里,住远一点也能理解。
几位东原人与陆凝霜交谈后,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抓着缰绳驾灵驹往回赶。
“陆凝霜,他们说了什么?”
“嗯,问我们从何而来,要去何方,属于哪里的势力,我简单回答后,他们就说要回去确认一下”
“这些人还挺谨慎。”
“嗯,毕竟若无此地山神,玄州其他势力可都在打着这块地的主意。”
“陆凝霜,所以你给他们的回答是?”
“我们天凌。”
“”
刚走没过多久,大老远就见到一批人骑着灵驹赶来,而领头那位兽衣裹体,身材魁梧至极,肌肉隆起似能撑爆兽皮。
脸上有疤,一看就不好惹。
他身旁,还有着一名铜色肌肤的女子,同样是兽衣裹身,随着骏马奔跑的节奏摆动,风姿绰约。
可惜要论有几分巾帼女子的风采,还是陆凝霜更胜一筹,黑袍加身美艳绝伦,尤其是在晨曦照耀下,更添飒爽的韵味,
这支队伍浩浩荡荡,威风凛凛,最终在姜云逸和陆凝霜十米开外停下,从灵驹下跳下牵着缰绳气势汹汹而来。
“陆凝霜,他们跟我们天凌有仇没仇?”姜云逸已经在袖子下握紧拳头,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倒是陆凝霜一副淡然表情,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对姜云逸轻道:“我们云凌一般不结仇,若结仇就得灭。”
说到此话,姜云逸半信半疑的松手。
待这群人走来,皆是抱拳行礼,态度极其恭谨。
带头之人抱拳,沉稳道:“我等奉山神之命护送两位神使前往天阙!”
一口流畅的普话,倒是感到几分亲切。
不过,姜云逸还是小声对陆凝霜询问:“陆凝霜,这群人谁啊?”
陆凝霜摇头:“不知,但天阙就是此行目的。”
姜云逸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些人,称是奉山神之名接待,岂不是说
“你是不是认识那位山神?”
“嗯,认识。”
待两人聊完,领头那位戾气极盛,实力深厚,声音更是沉如洪钟,道:“在下粗人一个,是天狼部族的族长,名叫秦雄。”
姜云逸道:“那个秦首领?”
“神使唤我小秦即可。”
“???”
姜云逸看他粗大魁梧,实难与小字联系在一起,更何况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过他们既然没有敌意,又是奉山神之名而来,想来是友非敌。
姜云逸也不愿拂了别人的好意,干咳一声道:“我二人不懂规矩,麻烦诸位了。”
秦首领闻言,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神使客气了,山神大人特地嘱咐过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你们,能保护神使,乃是我等福分,哪里谈的上麻烦。”
姜云逸颔首:“走吧。”
秦首领笑道:“神使请。”
他招呼姜云逸坐上他的灵驹,陆凝霜则是坐在自家女儿灵驹上。
不过却被陆凝霜拒绝,反而是看了一眼灵驹,道:“给我一头。”
闻言,姜云逸顿感不妙。
前往天阙的路上。
“陆凝霜,你往后再让我感到羞辱试试!”姜云逸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从身后踹下去。
“夫君莫急,我们离得很远,他们不会回头。”她看着前方,轻飘飘的一句话差点没把坐在灵驹前面的姜云逸气吐血。
“凭什么是我坐前面?”
“上次夫君驾灵驹,可是无聊到熟睡差点跌落摔伤,现在夫君若是困能靠着我,会很安全。”陆凝霜道:“上次已给过夫君机会,这次换我。”
“我”姜云逸一噎:“上次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夫君可有证据?”
“你实力那般强大,动手脚哪来的证据?就算有肯定也被你抹去了。”
“嗯,夫君聪明。”
虽然陆凝霜这话有些敷衍他的嫌疑,但无疑是证明她的确做了手脚。
正当姜云逸想借此反诉,结果陆凝霜一句“我不承认”,把他怼回去了。
“夫君听话,往后想怎样都由你。”
“这话说得,好像你会任我摆布。”姜云逸嘀咕两句后,试着下马。
可惜陆凝霜单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紧握着缰绳,纵使他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只得放弃,坐在陆凝霜前面。
一阵微风吹来,撩拨起他的秀发。
陆凝霜下巴靠在他肩膀上,温软的娇躯贴合着姜云逸,柔嫩的唇瓣凑近,在耳畔旁轻语:“夫君闭目休息,快到的时候我叫夫君,你在坐后面,我坐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