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婚礼
女儿要结婚了。
他的宝贝小女儿要结婚了。
他的宝贝小女儿要和池家那个黑心肝的混账小子结婚了。
顾岷从更衣室里走出来, 站在穿衣镜前理了理西装领带。
除了没他年轻,他这个老爸哪里不如那个混账小子?
他们竟然瞒着他领了结婚证,连房子都买了, 把他这个搞房地产的老爹置于何地, 呜呼哀哉!
“董事长,到点了, 我们得提前去婚礼现场。”
顾岷缓缓吸入一口气,终是垂眸一笑:
“走吧。”
女儿大了, 他留不住的。
混账小子前几天也被他拿网球拍和高尔夫球杆狠狠教训了一通, 打得他满地找牙(顾老爹的臆想, 事实上池屿除了前几局打不过他,后面都和他平分秋色),是时候改口喊女婿了。
顾岷从楼上走下来, 别墅一楼大厅里挤了不少人,化妆师、造型师、摄影师……一大群人围着他的宝贝女儿团团转。
“小薏,好了吗?”
顾薏正拉着夏雨心狂拍照,看见老爹下楼了, 便提起裙子奔过去:
“爸,好看吗?”
顾岷抬眸认真看看她,不由得热泪盈眶。
“好看。”他稳住心神, “走路小心点,别踩到裙子了。”
顾薏勾住爸爸的手臂,甜笑道:
“妈妈和官叔叔已经去宴会大厅准备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你就这么想离开爸爸?”
“才没有~”顾薏晃他胳膊, “我永远都是爸爸的小公主。”
不行了不行了。
顾岷把她手拿开,差点没绷住伤心的老脸。
六月六日,下午三时,一列货真价实的豪华婚车队伍从申城以西的富豪区开出。若遇上红灯,整条路堵着宾利、法拉利、兰博基尼等豪车,没有一辆是租的,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围观。
豪车队伍耗费四十多分钟行驶到申城以南的杨江边,一辆接一辆驶入杨江之星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听说杨江之星今天下午封了半栋楼,是不是要在这里接见国家领导人?”
“我听说枫丹集团总裁今天嫁女儿。”
“枫丹总裁的女儿早结婚了,孩子都上小学了。”
“这……”路人甲抬头遥望江边威风凛凛的大酒楼,“不是枫丹总裁的女儿,谁有本事盘下半栋杨江之星办婚宴?”
顾父:我没本事,有钱无力。
池父:我没本事,有权无力。
官父(枫丹总裁):国内的事不懂,儿子你上。
官筑(曾经的枫丹执行总裁):我盖的大酒楼,我说了算,来来来送叔叔们半栋楼。
顾父/池父:……
下午四点,顾薏坐在宴会厅休息室里饿得头昏脑涨,偷偷给池屿打电话。
“屋里都没吃的,你送点进来给我呗。”
“你想吃什么?”
“大鸡翅,大鸡腿,红烧猪蹄!”
池屿:“噢,我送一篮子樱桃进来给你。”
顾薏:“……”
池屿拜托夏雨心给顾薏送了一篮子樱桃,顾薏随手吃了几个,才发现红通通的樱桃底下垫了好几包小鱼干。
怕弄坏唇妆,顾薏小口小口地抿:
“我最喜欢吃鱼了!”
“又来。”夏雨心堵住耳朵,“都要嫁人了,能不能消停点?”
“不能不能,你听了这么多年还没习惯呀?”
夏雨心杏目一瞪:“正常人能习惯?”
顾薏笑她:“那是因为你单身太久啦!”
“谈恋爱没意思,还不如多读点书。”
“嗤。”顾薏不同意,“我天天都超开心的。”
“又来又来。”夏雨心很无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能找到彼此,天造地设。”
顾薏拉住她的手:“你也会找到的。”
“但愿吧。”
看见闺蜜略显落寞的双眼,顾薏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看起来口齿机灵,其实一点也不擅长开导别人。
夏雨心是顾薏的首席伴娘,而池屿的伴郎是他的大学同学。
按照熟稔程度,严恒才是池屿最铁的兄弟,但是伴娘伴郎需要经常碰面,婚宴时也必须组队敬酒,要是把严恒夏雨心再凑一块,这就太尴尬了。
婚礼开始前,顾薏还是饿,夏雨心就出去给她搜罗东西吃。
婚宴大厅金碧辉煌,宾客差不多到齐了,其中不乏政坛高官,商界名流,场面极其隆重。
大厅里人头攒动,夏雨心认识的人不多,但大家看她穿一身伴娘装扮,又生得美貌,便有不少人上前热络攀谈。
大概五点,婚宴即将开始时,严恒才姗姗来迟。
比起那些政坛、商界的名宿,他的到来才可谓真真正正的轰动。
一时间,宴会厅内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卧槽,是严恒吗,我没瞎吧?”
“真的是他啊啊啊!听说他是容州一中毕业的,原来认识新人啊!”
“有没有纸和笔,我要找他签名!”
严恒戴着墨镜和口罩,身后跟了两名保镖,进入大厅后拜托侍者关上大门,这才摘下遮挡。
门口那边的哄闹打断了正在聊天的亲家们。
池父:“怎么回事啊?”
池屿站起来看了看,说:“是严恒,您以前见过的。我过去一趟。”
“严恒啊,好久没见了。”池奶奶笑起来,“他以前经常来我们家玩的,池屿朋友不多,我记得很牢。”
池母附和:“我也见过,听说他现在是当红明星,不仅唱歌,还演电影呢。”
就连梁小景也说:“奇了怪了,我好像也有点印象。”
这细长的狐狸眼,可不就是当时顾薏指给她看,骗她说是心上人的那个小子吗?
池奶奶记性很好,也爱八卦,立刻就跟儿媳和亲家科普道:
“小薏的伴娘,就是那个特漂亮的小夏姑娘,以前可是这小子的女朋友呢。”
众人:“哦,还有这种事。”
大家听完八卦,都注意到“以前”两个字。
“以前”,可真是个令人伤感的词。
宾客中有一些严恒的迷妹,并不太多,新郎官和保镖都来控场了,大家也就识趣地消停些,但还是仍不住拿出手机猛拍。
严恒顺手勾住池屿肩膀,让他带他去见新娘子。
池屿:“我自己都没见呢,等着吧。”
两人一别多年,相见时仍和当年一般无二,正说笑着往前走,冷不防双双顿住脚步。
“hey,好久不见。”
夏雨心率先开口和严恒打招呼,语气轻松。
好久是多久?
不知道,没人认真计算过,反正很久很久了。
池屿拍拍严恒肩膀:“你留这,我还有点事。”
新郎走后,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半天没说话。
严恒在娱乐圈混了四五年,自然比夏雨心要圆滑伶俐,可到了这一刻,那些花招却派不上什么用场。
这可是他多年前一见钟情的姑娘。
娱乐圈里漂亮的女人很多,但没有哪个能像她这样,让他看一眼就非常喜欢。
她容颜未改,甚至更加美丽成熟,伴娘的米白色长裙穿在身上,勾勒出高挑纤瘦的身材,脖颈和手臂白得晃眼,像高中时代男生们暗地里聊的那样,是一只白天鹅。
严恒想,他记得真牢啊,初恋毕竟是不一般的。
“听说你考上t大了?恭喜。”
“这都过去多久了,才听说?”夏雨心眨眨眼,“哥哥我谢谢你咯。”
“哥哥不用你谢。”
“呵。”夏雨心抿抿唇,往旁边让了一步,低头继续给顾薏挑糖果。
严恒站着没走:“你这么多年……都不谈啊?”
“不谈。”夏雨心神色淡漠,“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天天闹绯闻,前两天又换了个国民小花?”
她不是山顶洞人,平时也爱看娱乐新闻,严恒整天占版上热搜,她想不看到都难。
严恒有些不自在:
“公司要求,只是绯闻而已。”
夏雨心抬眸往周围扫一圈,看到无数对着他俩的手机镜头,微皱眉:
“随便吧。别说了,我先走了。”
严恒点点头,不做挽留:“嗯。”
两个人就此擦肩而过。
夏雨心回到休息室,将一盘零食瓜果摆在顾薏面前。
“你也吃点呀。”顾薏剥一颗巧克力给她,“发什么呆呢?”
夏雨心把巧克力塞进嘴里:“啊,你说什么?”
顾薏:“……你碰到严少了?”
夏雨心:“没有。”
“好吧,我刚才听外面很吵,以为他到了呢。”
夏雨心低声道:“到了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房门忽然从外面打开,杨秘书进来了,后面跟着顾薏老爸。
“小薏。”顾岷走到她身边,“准备一下,要开始了。”
门外又进来两个化妆师帮新娘补妆,顾岷瞥见垃圾桶里一堆零食包装,不禁低笑汗颜。
接下来,顾小公主关于婚礼的所有幻想都得到了满足。
可爱的花童,栩栩如生的星空,鲜花铺就的地毯,顶级名贵的香槟瀑布,英俊帅气的白马王子,还有同样帅气的、默默抹了把眼泪的老父亲。
池屿为她戴上钻戒,低头亲吻她的手背。
宣誓完毕,新人在宾客的祝福声中深情拥吻。
池屿仔细描摹女孩的唇瓣,没有进一步深入。
从看见她的那刻开始,即使表情维持得不错,他的心率却没有降下来过。
她美得惊心动魄,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雪白的婚纱、精致的妆容,一切都与她浑然天成。
她是他初恋的少女,也是他深爱的妻子。
是他将要终其一生守护的宝物。
绵长的一个吻结束。
顾薏瞥见池屿唇上沾染的口红,开心学猫叫:
“喵呜~”
主持人:“接下来……”
额……
……怎么又亲上了?
主持人尴尬圆场:“我们稍等一会。”
众宾友: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虐自己?
新人下场敬酒,后面的步骤就有点迷了。
池屿父亲太过于激动,上台发表了一通领导讲话,婚宴险些冷场。
顾薏父亲也没歇着,他喝多了酒,逮着池屿就要揍,是真揍。
两位老父亲的老父亲操碎了心,只能尽力把各自的蠢儿子拎走。
严恒被一众人等逼上台唱歌,他自己唱没意思,又把新娘也拉上台,两个人合唱了一曲当年十佳歌手的经典曲目《此生不换》,气得新郎官在台下磨刀霍霍。
池屿脸颊微红,已经上头了。
他对身旁的夏雨心说:“把你前男友扯下来,快点。”
夏雨心:“……”
后来的后来,不知道顾薏从哪又看到她的捧花,才想起婚礼漏掉了一个环节。
已婚人士靠两遍,未婚同志站中间。
新娘新郎在台上低声耳语。
顾薏:“她在哪儿?”
池屿:“正中间,挺靠前的,你扔高点就是了。”
顾薏点点头,垂眸祈祷了一番。
水滴形的新娘捧花被她牢牢握在手中,香槟色绣球花包裹着粉色康乃馨,前者花语是美满,后者花语是感谢。
夏雨心,我最好的朋友。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我的幸福分一点给你。
希望你接到我的捧花,能够早日找到真爱。
默念后,顾薏睁开眼,背对着台下,将捧花举起。
她仍觉得不保险,抛之前又大喊了一声:
“夏大哥,接好啦!”
精致美丽的捧花飞向天空。
夏雨心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目光盯紧了。
新娘捧花承载了新娘的期待,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直直朝着夏雨心飞来。
她抬手准备接住,身旁突然伸来一只男人的手臂,比她高出许多,精准地将捧花收入囊中。
夏雨心瞪圆了眼。
严恒拿到捧花,不出两秒,转头就微笑着送给身旁另一位年轻姑娘。
夏雨心跺脚怒骂:
“神经病,这个时候还想着撩妹!靠!”
严恒对她的控诉无动于衷。
不仅夏雨心气得跳脚,顾薏也快把肺气炸了。
两个人结伴去休息室换礼服,一路走一路骂。
池屿靠在休息室外边等她们,刚巧碰到从洗手间出来的严恒。
池屿指指房间里头,表情无奈:
“骂了你十几分钟,还没停。”
严恒无所谓地耸耸肩。
池屿:“不是我说你,抢姑娘捧花真的挺无聊。”
严恒:“哦。”
“你看上那个妹子了?”
严恒笑着摇头:“我都不知道她是谁。”
池屿不解:“那你……”
严恒拍拍池屿肩膀,绕到他身侧,学他那样倚着墙。
兄弟一场,有些话不和他说,严恒也没人可以说了。
“男人的劣根性。”严恒舒一口气,半阖眼,“就算不能和她在一起,也希望她不要太快找到真爱。”
所以才抢走她的捧花。
最后幼稚一次,反正在她这儿,他从来没成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