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蒋文起了个大早,穿了最显得气质的裙子,踩着双高跟鞋,涂了个大红唇。
季竹音有时候会觉得蒋文像小说里的霸道女总,特别是在她穿西装配高跟鞋,涂着大红唇的时候。
蒋文身高本来就不错,穿上高跟鞋有个一米七几,长发披在身后,将近四十脸保养得跟个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在医院还抢着有人给她介绍对象。
有时候季竹音跟蒋文出去,说蒋文是她妈别人都不信,非说是姐姐、小姨。
季竹音已经背上书包站在门口了,蒋文还在打理头发;“妈妈,要这么隆重吗?”
蒋文最后照照镜子,拿起包和车钥匙;“走吧。”
蒋文手上拎着包走得很快,季竹音踩着小碎步跟在蒋文后面,进了电梯,上车、进学校、进老师办公室。
中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蒋文做事就是高效率高强势。
办公室里唐文娟还在吃包子喝豆浆,谭潇正在一旁帮忙整理试卷。
蒋文抬起手敲了敲敲门。
唐文娟抬头放下手里的包子;“请进。”
蒋文走了进去;“唐老师你好,我是季竹音我妈妈。”
唐文娟点点头,伸手示意;“坐吧。”
季竹音紧紧跟着身后进去,站在蒋文身后。
谭潇瞟了她一眼,季竹音毫不客气地瞟回去。
唐文娟笑着问;“季竹音妈妈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凭女人的直觉,和从医这么多年的观察力,蒋文很确定乱纪名字的纪律委员就是叠试卷的女生。
“我找她。”蒋文轻挑下巴示意。
季竹音没想到蒋文会这么直接,手搭在蒋文肩膀上想让她等会儿。
蒋文安慰似的拍了拍肩膀上的小手。
唐文娟瞬间明白过来,面对蒋文的强势,脸上的笑也消失了;“季竹音妈妈,你今天过来是要说季竹音昨天违纪的事。”
“是。”蒋文点点头,坐直身子,毫不怠慢直冲主题;“唐老师,班级是该有班级的规矩,而你作为老师,一个平时很乖的学生忽然做出这么多违反纪律的事,你不应该先问清缘由,再进行处罚吗?”
唐文娟尴尬地扶了扶眼镜,气势瞬间减弱,昨晚因为纪律问题她在大会被校领导拎出来重点点评,还被扣了季度奖。回来一肚子火气,听着谭潇汇报违纪名单,更是气得不行,也没有过度深思就拎着人一顿骂。
蒋文朝谭潇招招手;“来,这位小女生,你来说说,我家季竹音昨天五个违纪违在哪。”
谭潇站在角落抓紧衣角,眼睛快速眨动几下,不敢看蒋文,好半天才开口;“她上课说话。”
蒋文接着她后面的话;“和谁说话?”
季竹音看着谭潇慌慌张张的模样,之前她一直觉得谭潇这样的人,就是公平公正的,不偏袒搞偏袒,也不会搞针对。
之前于泥说谭潇很记仇她还不信,现在信了。
谭潇捏着衣角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转头看着唐文娟求助。
蒋文双手抱在胸前,转眼看向唐文娟。
唐文娟赔着笑脸;“谭潇,之前不是说过违纪内容要记在记名本上。”
谭潇低头搓着手,声音小得可怜;“我忘记了。”
“你作为纪律委员,难道连这些都说不清吗?”蒋文笑着;“唐老师,这个班干部做得也不称职了。”
“是。”唐文娟圆着场;“这不快高三了嘛,学习压力大,忘记了。”
“那也不至五次都忘记吧。”蒋文不想和他啰嗦;“唐老师,这位女生明显是在针对我家孩子,你把她家长叫来,我想和她家长聊聊。”
谭潇急忙出声制止;“不要。”
“为什么不要?”蒋文问她。
季竹音也在心里捏了把汗,有点跟不住她妈的节奏。
唐文娟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但被压着一头,也无话可说。
蒋文依旧表情不变。
安静了会。
谭潇颤着步子往前走到唐文娟面前;“对不起,老师是我的错,是我乱记了名字。”
唐文娟满脸严肃的;“你怎么回事,当纪律委员连最基本的公平都做不到。乱纪名字,为什么乱纪。”
谭潇低着头半天说不出口。
被蒋文盯着唐文娟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给季竹音同学道歉。”
谭潇对着季竹音欠身致歉;“季竹音我不应该乱记你名,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季竹音站在蒋文身后没有说话,从她的角度看,谭潇看自己的眼神完全没有歉意,放在身侧的拳头捏得死紧,满满全是不甘心地恨。
唐文娟能看出来这位家长有些不好惹,只想快点结束;“季竹音妈妈你看,谭潇同学道歉了,这件事情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待会他们还有上课,今早第一节数学课还是比较重要的。”
蒋文看了眼身后的女儿;“行,唐老师我还是希望你能换一个负责的纪律委员,并且把我女儿和她分开坐。”
“行,这件事我会处理。”唐文娟点着头;“季竹音你和谭潇先回教室上课吧。”
季竹音点点头,往外走。
一出办公室门,谭潇就加快脚步,故意肩膀用力撞上季竹音肩膀,低着头往前面跑去。
季竹音被撞的身子一斜,重心不稳脑袋撞墙壁上,吃痛伸手揉了揉脑袋。待她反应过来,谭潇已经跑远,看着她的背影暗骂了句神经病。
谭潇的纪律委员被撤了,唐文娟在班上让大家举荐,最后选了个脾气很好的男生。
季竹音的前桌也换了人,很意外,换的居然是林可。
林可收拾好东西,侧着身和季竹音说话;“小音音,好样的。我早就看不惯她那副样子了,当个纪律委员给她能耐的天天给人摆脸色。”
季竹音收拾好桌面,拿起数学书笑笑没说话。
窗户被敲击几下,季竹音回头打开窗。
蒋文递进两瓶牛奶两袋面包;“妈妈真是脑袋糊涂,忘记给你买早餐了。待会下课一定要吃,特别牛奶要喝掉。”
季竹音接过点点头;“好。”
“拜拜,妈妈走了。”蒋文笑着挥挥手。
蒋文走后林可手臂撑着季竹音桌面,凑近;“季竹音,你妈妈真好看。”
季竹音轻声说了句谢谢。
林可皱着眉,像是不满她这样;“你怎么对我说话这么见外啊,我又不高冷。”
季竹音递出手上的面包和牛奶;“吃吗?”
林可撇嘴摆摆手;“我要管理身材吃不了?”
季竹音收回手拧开牛奶瓶喝了一口,她知道林可时常要参加比赛,对身材管理严格。
劳动节结束后,云厦七中举办了高三的成年礼。
与别的高中不同,云厦的成年礼是在立夏这天,寓意着以后日子像夏天这般热烈。
操场上搭起大成人门,少年少女们穿上漂亮的礼服,由家长送到成人门前,带着最后的青涩懵懂,跨过门槛,成为坚韧勇敢的大人。
仪式下午开始高一高二的学生手里拿着加油棒,早早在操场上准备好了,就等着高三出场。
高三同学今天不上课,上午不用来学校,这也是高考前他们最后的放松,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要提前半个小时到校,延后一个小时放学。
王主任站在主席台上拍了拍话筒,喂了几声开口,铺开手里的演讲稿;“大家下午好,我是政教处主任王有华,在这我代表学校热烈欢迎远道而来的家长们,感谢你们能从百忙之中抽空,同我们一起见证孩子的成年时刻
后面的话有些无聊,季竹音仰着脖子视线在人群里扫荡,跑道上乌泱泱一片,各种鲜艳色彩的交汇中她还是一眼就看到陈曲年。
王主任收起演讲稿;“下面有请学生代表,高三十七班的陈曲年同学对这次典礼进行宣讲,大家掌声欢迎。”
还没等季竹音仔细看清,少年就顺着人流走了出来,随着掌声一步步地走向主席台。
场面一片混乱,大家高举手中的加油棒,激烈地欢呼。
季竹音视线努力地钻着空隙往主席台看。
陈曲年穿着黑色西装,站在主席台上,身姿挺拔,意气风发,带着少年独有的成熟气息,对着台下的人微微鞠躬。
阳光洒下,周身被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微风吹得发丝洋溢。
季竹音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句诗词。
银鞍绣障,谁家年少,意气自飞扬。
“大家好,我是高三十七班的陈曲年,很荣幸能代表”
无非是一些激励的话语,只因演讲的人不同,认真听的人尤为多。
话到最后,陈曲年好似笑了一声;“曾经我也对未来感到迷茫,甚至逃避想象,不曾追随,抱着一切都随之而去的态度。”
“我没有目标,不知自己应该去往何处。”说到这陈曲年的目光落了下来,像是在找寻什么。
场内一片哗然,没人信他会为前程未来感到迷茫。
在大家客观的印象里,像陈曲年这样的大学霸,不应该早就有明确的目标和达成目标的能力吗?
怎么会连目标都没有。
过了会像是找到了,陈曲年再次开口;“而现在我有了明确的目标,去最高最远太阳最亮的地方”
季竹音望着台上,视线隔着很远,透过起起伏伏的人群,与之交接,少年脸上洋溢的笑,就是她目光向往最耀眼的太阳。
“少年本该好高骛远,目光向阳,脚踩的土地辽阔流畅。最后祝愿,所有即将面临高考的同学们,超常发挥、如愿以偿。”
下面响起欢呼声,有人叫嚣地问陈曲年哪所大学。
少年的声音不再沉闷而是欢喜;“京一大。”
此话一出就有不少女生用手做成喇叭朝着台上的陈曲年大喊;我在大学等你。
季竹音也在心里默默念。
陈曲年,在大学等我。
我一定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