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许俯身看了眼桌上的账本,指着最后一行问道:“如今都已到十月了,怎么这本账上才只记录到七月?”
姚嬷嬷在心里暗自发笑,学了这么老半天,就只能提出这么个问题,这位大娘子还真如夫人口中所说的一般,愚蠢至极。
不过这样也好,等下正好借此机会让她看看算账这件事有多难,也好让她以后彻底打消了管账的念头。
姚嬷嬷低头回道:“大娘子有所不知,前面那三本账册是由铺面的掌柜每日记录的,最后这本利润的账册是由老奴按月记录的。”
“虽说铺面的掌柜已经将三本账册的合计金额都核算好了,但是为了避免账目出错,老奴每月都需对这三本账册重新进行核对,确认无误后才能填写这本利润账册。”
“因着目前只有老奴一个人在管这件事,可这些账本的账目又实在繁杂,所以老奴算的慢了些,目前还未核算完八月和九月的账目,故此账本上只写到了七月。”
姚嬷嬷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娘子对管账有兴趣,不如让老奴教教娘子该如何核对账目,这样娘子以后若是觉得账目有问题了,也能亲自查出问题的所在。”
江如许心想,核对账目有什么可学的,无非就是把账本上的账目重新算一遍。
她本不想浪费时间去学这些没用的东西,但转念一想,若是此时拒绝了,岂不是让姚嬷嬷觉得她什么都不会。
万一日后姚嬷嬷认准这点,时不时的在账目上动些手脚,最后麻烦受累的不还得是她。
一番思虑后,江如许决定,为了以后能省点心,还是得浪费时间应付下姚嬷嬷。
她摆出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说道:“如此甚好,那便请姚嬷嬷好好为我讲一讲吧。”
姚嬷嬷翻开桌上记录收益的账册,对江如许说道:“老奴就以这本八月的收益账册为例来为大娘子讲解吧。”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早已备好的算盘,问道:“大娘子可会用算盘?”
江如许皱着眉摇了摇头。
姚嬷嬷立刻表现出一副略显为难的表情:“哎呀,娘子若是不会珠算,可是有些麻烦了,这核对账目必须得敲了算盘才能知道。”
“只是,这珠算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学会的,眼下娘子若想要亲自上手算,恐怕有些难度。”
“要不今日先让老奴给娘子演示一番核对账目的方法,这样等娘子日后学会珠算便能自己算了。”
江如许只想快点应付完姚嬷嬷,于是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珠算确实难学,今日我就不上手算了,姚嬷嬷只管教我看账、管账的方法就行了。”
姚嬷嬷见一提珠算,江如许竟是一脸苦相,便在心里暗自高兴。
毕竟珠算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轻易学会的,就连她家二娘子如此聪颖之人,也是学了个把个月才学会的。
至于这蠢笨的大娘子嘛,也许是永远都学不会的。
可不会珠算,学会了方法又有何用,还不是一样看不出问题的所在。
姚嬷嬷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把算盘放在桌上,开始讲解起来:
“核对账目时,主要是看账册的两个位置,一个是单价,一个数量。”
她指了指账册上第一行的账目说道:“就以这个细绵绸为例,它的单价是每匹一千八百八十文,一共卖出了三匹,那么最后这里的收益金额就应该是三个一千八百八十文。”
姚嬷嬷停顿了一下,轻笑一声:“到了这一步,就需要用到珠算了,毕竟这么大的金额,若是单靠想,是绝对想不清楚的。”
说完,她便噼里啪啦地在算盘上敲打起来,算盘响了一阵儿,她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她看了眼账册,又看了眼算盘,笑着说道:“这笔账目是对的,大娘子您看,账册上和算盘上都是五千四百。”
“这样的话,就算是核对好了一笔。”
江如许微微蹙了蹙眉,抬手搓了搓太阳穴,提高声音问道:“你说合计收益是多少?”
姚嬷嬷愣了一下,暗暗吞了口口水,难道是江如许发现她故意算错账的事了?
她抬眼偷瞄了江如许一眼,见江如许并没有去看算盘,心下这才稍稍安定了些。
毕竟江如许不懂珠算,这么大的数额,她就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怎么可能会发现错处。
想来定是她在庄子上没怎么见过这么大的数额,一时被收益惊到了,所以才会突然发问。
这么想着,姚嬷嬷又恢复了镇定,朗声答道:“回大娘子,是五千四百文。”
江如许的眉眼瞬间又冷了几分,她半眯着眼自言自语道:“三个一千八百八十文,怎么会是五千四百文呢?这怎么算都算不出这么整的金额啊。”
她抓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上用阿拉伯数字列出一串竖式,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得出了5640这个答案。
她又扯过桌上的账册扫了一眼,见第一行账目的合计收益处果然写着五千四百文。
她不禁冷笑一声,把毛笔拍在桌上。
这是欺负她不会珠算呗。
她转过头,冷眼瞧着姚嬷嬷,沉声问道:“姚嬷嬷,你该不会是和这布庄的掌柜串通好了,要合谋贪我的钱吧?”
姚嬷嬷的瞳孔骤然放大,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缓了一会儿才辩解道:“大娘子,您这话是从何说起?老奴怎么敢贪您的钱呢?”
江如许轻嗤一声,“既然不敢,为何要故意算错账呢?而且还故意和账册上错成一模一样的。”
姚嬷嬷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去看江如许刚才在纸上写的东西。
只是她瞧了半天,也没瞧明白纸上那些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想,江如许总不能只靠这几个符号就把账册上的账目算出来吧。
说不定她故弄玄虚在纸上画下这几个符号,就是为了诈她一下。
此时她若承认了,才是中了江如许的奸计。
姚嬷嬷打定主意后,装作委屈的样子哀嚎道:
“大娘子,老奴冤枉啊!这些账册都是布庄的伙计送回到府上的,老奴连布庄掌柜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么可能跟他串通一气呢!”
“更何况,娘子方才都没动算盘,怎么就一口咬定是老奴和布庄的掌柜算错了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