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针闪闪发光,我弯腰挑了一丝浊气,将它压在了图上。
破损的部分立刻完好如初,但图上还是有不少的裂纹。
无论我用浊气怎么补,都没法将这些裂纹缝合。
浊气补漏,那清气是不是可以填缝?
我踮着脚,伸手够了一丝清气缠在金针上,穿、插、扣、拉一气呵成。
当我缝好了一条“河”之后,看着图上密密麻麻的针脚,我有些失望。
一气乾坤,绝对是缝尸匠最顶尖的传承,可在我手里,它并不算完美。
虽然裂纹没有再次出现,可实在太难看了……
这幅图上的水脉,少说有几十条,如果全都这么缝,图就算是废了。
在阴阳路里,白先生和那个中年男人,只是两个白色的人影。
我想请教他们,都没办法开口。
这时,我留意到好像有件事儿还没有昨晚。
手里的图虽然是缝好了,但窗帘还是破的。
这一点不难联想,这幅图原本就是从窗帘上割下来的。
要求完整的话,恐怕还得缝回原位才行。
而且阴阳路里,清气和浊气的变化,也让我感到好奇。
我不禁在想,回归现实之后,这又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于是,我捧着图,走到了窗边,白先生和中年男人,在阴阳
路里呈现出来的,就是两道白色的影子。
属于白先生的影子要更亮一些,人形的轮廓也更为明显。
我走到他身边,希望他能明白我的用意。
下一秒,白影突然就快速地穿过了我的身体!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眼前的清浊气就逐渐散去。
周围的光线同时也亮了不少。
但奇怪的是,白先生此刻竟然就站在我面前?!
那刚刚穿过我身体的白影是什么?
白先生看了看我手里的图,随后满意地笑了笑说:
“缝的不错,看来你已经悟到了。”
悟没悟到我不清楚,但窗外的雨还是在肆意的倾泻着。
闷雷该打打,闪电该亮亮。
我完全没有感觉到缝补好这张图之后,寿河发生了什么变化。
然而就在这时,我无意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图,却惊讶地发现,图上竟然没有留下任何针脚!
除了边缘还有毛边外,这幅图就更新的一样!
我来回翻看,连个针孔都没找到。
白先生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再次向窗外伸出手,捧了一捧雨水撒在了图上。
不一会儿,我惊讶地发现……干的?居然是干的?!
图表面上像有一层油脂似地,雨水氤氲在图上,别说漏,连浸湿的痕迹
都没有。
我轻轻一抖,雨水就全洒了出去!
“白先生,这到底是什么皮……”
话说一半,我连忙闭上了嘴,我犹豫自己该不该把这事儿给说出来?
万一这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我发现了,人家没准会杀人灭口。
好在白先生只是笑了笑,指着窗帘上的破洞,示意我先把图缝回去再说。
我再次拿起金针,将手里的图比量着,对准了窗帘上缺口,沿着边缘开始缝补。
刚缝了没几针,白先生忽然对我说:
“别忘了,念咒,你可是缝尸匠,不是裁缝,缝的也不是布,而是天!”
言外之意我懂,但没全懂。
至少白先生向我透露了,这窗帘的材料,不一般。
于是我念起了缝尸咒,但手腕上缠绕着的银线,竟然没有动静?
我正奇怪时,一缕肉眼可见的黑气由虚转实,慢慢从半空中飘来,穿过了针眼。
是浊气!
浊气的量,刚好够我缝完一针,随后又有一股灰色的清气飘过来。
就这样一清一浊,两股气息相互交替,助我缝完了这张图。
我暗自数着针脚的数量,惊讶地发现,浊气针脚一共七十二针,而清气针脚,一共三十六针!
这不正好暗合了天罡地煞之数么?
一百
单八,随着最后一针勾出的瞬间,窗外忽然雷声大作!
天空都被雷光照亮了,白先生拨开窗帘,指着天对我说:
“你仔细看看,就会明白许多事儿了。”
我盯着闪耀的天空和晦暗的云层,雨势正在逐渐收敛。
每当雷光闪过,云间的轮廓都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起一伏、一高一低、一曲一折,竟然和图上的山河脉络近乎一致!
我惊讶地偏过头,白先生的肩头,此时竟然闪耀着淡淡地银辉!
他的魂光,不是我见过的任何一种颜色。
只见白先生面对着窗外,闭着眼睛,舒展开双臂,高声念到:
“神人骨血筑乾坤,皮肉记玄黄!十二万九千六百载,元寂!”
白先生猛然握拳,雨势瞬间停歇。
一股祥瑞之气弥漫在房间里,他身上银白色的光辉激射而出,直奔云霄!
此时,白先生抽出玉扇,“呼啦”一声,将其展开,护在胸前。
一道雷光骤然崩落,白先生反手一扇,狂啸银风并起,竟将雷光拦腰折断!
他口中又喊:
“开元!”
雷霆声威渐缓,厚实的云层渐渐散开,露出一轮弦月钩在天边。
长夜渐归平静,白先生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我和中年男人都不
敢打扰他,能看得出来,他现在似乎很舒畅。
过了好一会儿,白先生转过身时,我看到他的侧脸,隐约闪过了许多银色的纹路。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等他面向我的时候,又变成了正常的样貌。
白先生让我们看看天边,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不就是月亮么?
还能有……我去!
弦月旁边,什么时候多了颗星星?!
我发誓刚才绝对没有这颗星星,况且,这么亮的星星,我不可能没看到。
漆黑的夜空里,这颗星星一枝独秀,格外显眼。
就算我不懂天象,也知道这就是“孤星伴月”!
白先生用手指沿着窗帘上我缝的针脚,轻轻地抹了一圈念道:
“孤星伴月、天狼长啸。春秋新辟,一元始终。道法无常、万化万象。乾坤和宁,镇阴逐煞!”
我盯着窗帘上的图,原先‘霭阴’两个字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寿河’!
上面的山川、河流、城镇的分布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俨然就是一副现代地图!
以城镇为中心,地图上那些不太明显的轮廓,看上去像边界,但和我所知道的边界划分又不太一样。
白先生淡然一笑,他告诉我,这并不是人间的边界。
而是——地府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