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大姐给的饼和鸡蛋,我们勉强填了填肚子。
回山舍之前,正好还赶上了一拨早市,顺便就买了些菜带回去。
不过镇子上的人陆陆续续多起来之后,我们几个在人群里就显得特别扎眼。
大美和石头倒还好,主要是我和吴大哥无论是穿着还是样貌,都有点儿怪。
但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海棠。
海棠一直都趴在大美背上睡觉,这让我感到有些不安。
她的睡眠时间,和其他同龄小姑娘比起来,确实有些太多了。
不过吴大哥却告诉我,这是海棠的天赋,让我不用太操心。
只要她还能喘气,就没关系。
早晚海棠也会和我一样,身体里出现两个灵魂。
但我和她的差别在于体内灵魂苏醒的时机不同。
海棠还没有成年,所以疲倦感难免会很重。
吴大哥的话,我其实也只是半信半疑。
但有一点我同意,只要她还有一口气,那应该就没事儿。
买完菜之后,我们就准备返回山舍。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向吴大哥请教。
比如一开始的血腥味儿,以及丧家房子里的那些凶煞,这些都是什么?
吴大哥给我的解释倒也很简单。
那股血腥味儿,
就是化煞前的征兆。
味道越重,就说明死者停留在阳间的日子越长。
而且,这是只有走夜路的人才能闻见的味道。
如果要换做普通人的话,他们只能闻见尸体的腐臭味。
至于那些凶煞,吴大哥反过来问我,这些东西,我应该要比他熟悉才对。
作为一个阴行师傅,必须得学会分清邪祟和凶煞身上的气息。
听上去很玄乎,但无非就是怨气的轻重。
怨气会引发一些风吹草动的怪异现象。
最轻微的称之为阴气,稍重一些就是怨气,最后才是煞气。
阴气的话,只是冷,无论身上衣服穿多厚,都感觉凉飕飕的。
怨气和煞气的差别,其实就是那股血腥味的浓度。
但这都是得凭经验去判断的,别人就算想教,也无从下手。
我们边聊边走回了山舍。
现在既然和吴大哥已经达成了合作的协议。
那大家在一起生活,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
要在去寿河地府前,得尽可能的培养出默契。
回到山舍后没过几天,就陆续有人上门来找我们送阴。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那位大姐帮我们把名声给散出去了。
半个月后,见她没来找我们,我心里才算松
了口气。
看来那家人的后事办的应该还算妥当。
虽说名声散出去了是好事儿,但我们的日子也变得忙碌了起来。
送阴一般就是我和吴大哥去做,大美和石头就带着海棠留在山舍。
有时候要是遇上一些简单的活,我一个人也就去办了。
不过大抵都和那家人的情况差不多。
至少到快要过年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接到什么缝尸、背尸、捞尸的活。
基本上都是几百块钱,帮人办办丧、入入殓之类的生意。
有了收入,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起码能够保证我们顿顿有肉,隔三差五还能给大黄和老黑啃上大骨头。
附近几十里的村镇,现在谁家要出殡、办丧、入殓,都会来找我们。
有一回我去李家镇帮一户人家住持殡仪,就听见有人说:
“三碗水山舍是地道手艺,找他们准没错。”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到年三十。
这样算起来,我入行就有一年多了。
上一顿年饭,我还是和奶奶两个人吃的。
现在虽说奶奶已经不在了,可我身边却多了大美、石头、海棠,还有吴大哥。
大黄和老黑趴在院子里啃着骨头,黑子则慵懒地蜷着身子在打盹儿。
我们五个人围坐在桌边,大美一个人就忙活完了一桌年夜饭。
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年味儿很足,甚至还有八宝饭。
我端起茶杯站起来,心里感慨良多:
“呐个……呐个……”
“行了酒哥!都懂,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石头一句话就把我给逗乐了。
确实,大家都懂,一两句话还真说不清楚。
吴大哥也笑着说:
“是啊,吃饭就吃饭,你非要说,那干脆就说一宿,边说边看着我们吃就行。”
说完,他就夹了一块儿肥肘子进碗里,还呷了口酒。
我看着那叫一个香,可无奈我不会喝酒,算是无福消受了。
菜凉了就再热,一顿饭,我们愣是吃了五六个钟头。
大美今天算是累坏了,所以刚过十二点,她就抱着海棠去休息了。
吴大哥也醉了,还给我和石头跳了一段傩戏助兴。
又磨蹭了一个多钟头,我也开始有些犯困了。
可就在这时候,原本都睡了的老黑和大黄,突然间就醒了过来。
它们十分警觉地盯着门外,全身毛都炸了起来!
不仅是它俩,就连黑子也伸出了信子,发出“嘶嘶”地声音。
我连忙打起精神看了过去。
不一会
儿,果然有个人影站在了山舍门口。
这人戴着一顶棉帽子,身材非常高大。
他身上那件呢子风衣,一下就勾起了我的记忆。
这人我见过,就在四合居门口!
他脱下帽子,面如刀削,眼窝深陷,刻满了风霜。
“三碗水山舍,是这儿么?”
声音有些低沉,听着像询问,但语气里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我看了看吴大哥,可他这会儿已经完全醉了,根本就没留意到山舍外有人。
石头倒是跟我一样看见了对方,不过他似乎只把这人当成了上门的客人:
“您家要是有事儿要办,过了初七再来,要是很急的话,那也请早晨再说,行不?”
可对方没有搭石头的茬,双眼一直盯着我,又问了一遍:
“三碗水山舍,是这儿么?”
他这话一问出口,我立刻察觉到了一股寒意。
大黄还在呲牙,可老黑已经唬出声儿来了!
就连黑子也在不知不觉中,爬到了我的肩头,一个劲儿地向对方发出警告!
当初我就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奇怪。
现在居然还找上门来了?!
就在我思考的同时,我忽然听见山舍外,传来了一阵诡异的磨刀声。
“锵……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