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杀!悲哉浮屠,负罪前行,青池阿鼻,威德不动!”
刚念出七杀令,我眼前的一切就被染成了红色。
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正在剧烈颤抖。
不过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一直以来,我心里其实很抵触除了‘一杀’之外的七杀令。
因为这会让我不禁想起当时在棺材铺里发生的一切。
我重重地拍了一下棺材板,周围瞬间就安静了。
四周重归寂静,那些怪异地感觉虽然还在,但已经收敛了许多。
阴风“吁吁”地想往屋外溜。
我偏头看了一眼房门那儿。
只见一个赤面獠牙、蓬头乱发的恶鬼,满脸狰狞地跳着怪异的舞蹈。
我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那是吴大哥!
没想到在阴阳路里,他竟然会是这副模样。
不过我猜,应该是这次他请的鬼神,原本就长这模样。
假如他请的是龙王、黄鬼,那他应该也会变成对应神明的模样。
没想到,傩戏的隐秘,竟然要通过阴阳路才能看见。
但最让我感到意外的,还是对面的白先生!
由于我眼前的黑暗已经被猩红所替代,这时我也总算能看清白先生的样貌了。
他额生三目,白发长须,宛如
顶着一颗野兽的头颅,看上去非常不真实。
白先生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看着我,对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心里不禁升起一个疑问:
“白先生,你究竟是人还是……”
白先生肯定不会是什么邪祟。
不仅如此,他现在给我一种十分祥和的感觉。
我、白先生、吴大哥,无形中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站位。
屋里所有的凶煞都被困在了这里。
我散发出的气息是杀气,吴大哥身上的气息则更像是煞气。
最后再加上白先生的祥瑞之气。
这次用上七杀令,我竟然没有迷失自我的感觉?
忽然!
一道微弱地白光从我面前的棺材里缓缓升起。
白光慢慢凝聚成人形,虽然没有五官,不过我知道,这是贵人要走了。
我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人死后离开人世的瞬间。
直到看见这一幕,我才终于相信老一辈人嘴里说的“美好”是什么意思。
都说死亡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我看着这个月白色的人影渐渐站直了身子,它对着我鞠了一躬,像是在表达谢意。
但就在我以为它马上就要消失的时候,周围忽然出现了好几个红色影子。
是凶煞!
这就是它们守在这儿的
目的。
贵人的影子站在棺材里迟迟没有离开。
它不停地左顾右盼,传达给我的信息是一种焦虑。
我对着它微微点头,随后念到:
“人间七夜、蒙庭天恩,囚魂击魄、善恶均分,人受苦轮、业随本根,幽冥来使、接引贵人!”
这叫‘幽冥咒’,是风水先生教我的一种请神咒。
本来是除煞拘魂的法咒,不过我没有开坛、祭符,威力自然就很弱。
这时,吴大哥手里的铃声停了。
我偏头一看,他侧身站在门口,微微颔首,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似的。
不一会儿,两个虚影渐渐凝实,摇摇晃晃地朝着灵堂走了过来。
眼前的猩红瞬间褪去,呼吸变得十分困难。
这两个虚影给我的压迫感,实在太强!
它们每朝着我走近一步,我就会有种灵魂被撕扯的感觉。
要不是我体内有三个灵魂在互相拉扯,说不定这时候我已经倒在地上了。
一见生财、天下太平!
风水先生说过,根据搭配的不同,幽冥咒一共有七七四十九种变化。
请来的鬼神会是什么,完全取决于施咒人的心境。
不过在普通眼里,这就是一般的道士作法而已,人家根本就不信。
可我的阴眼能够让
我非常清楚地看见这一切。
两位无常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除了战栗,我已经没有其他任何情感了。
原本跃跃欲试的凶煞,也在灵堂里四处乱窜。
阵阵阴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传说无常来阳间拘魂,是为了判定死者生前的善恶功过。
功大于过,无常便会以礼相待,左拥右护为逝者开道。
反之,无常便会用摄魂钩和拘魂锁,将死者押赴黄泉。
这次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的送阴。
我全程目睹了‘送’的过程,而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帮逝者‘求情’。
子女不孝,必有其因。
比如说一个人,长大之后不仅游手好闲,还荼毒社会。
那他的报应,最先会反应在其父母身上。
就事论事来说,这位贵人一定是要遭报应的。
头七回魂不肯走,他的心愿,从侧面反应出了生前的业障。
不过为了能让贵人走的安心,我就必须得替它说些好话。
“夜游有冤,清明查鉴,贵人非佞,罔顾人间。”
我心“怦怦”直跳,手脚冰凉。
两道无常虚影绕着棺材走了三圈之后,忽然伸手将贵人从棺材里架了出来。
我咽了口吐沫,只见两位无常竟同时向我伸出了手。
这
是在跟我要买命钱!
我看了看棺材里,那些垫棺的元宝和纸钱已经全被‘收走’了。
这时,吴大哥忽然往灵堂里走了两步,他从布包里拿出几张纸钱一撒,高声喊到:
“穷人家,布口袋,底都漏了没钱财,阴差莫嫌少,路上打碗茶,请走好!”
只见两个无常将贵人缓缓松开,三个虚影并肩缓缓走到了灵堂外。
当它们经过地上纸钱的时候,一阵阴风便将纸钱卷到了半空中。
随后,它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模糊。
在完全消失前,吴大哥又喊了一声:
“贵人一路走好!主家欠钱八千吊,活人不敢忘!”
我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跟着吴大哥喊了一声。
等我喊完,三道虚影才完全消失。
贵人已经送走,剩下的,其实我们已经没必要再多管闲事。
我轻轻地推了推身边的大姐,她这会儿蹲在地上,死死地抱着我的腿,已经缩成一团了。
“大姐,没事儿了,老爷子走了,不过您家里还得准备些东西。”
这位大姐没有睁眼睛,颤着声儿问我:
“准…准备什么?”
我沉吟片刻,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告诉她:
“三牲供品、满坛黄酒、祭文一篇……外加银钱八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