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有吴大哥这番话。
我发觉自己有的时候真的很蠢。
确实,干我屁事?
心肠好也得有个限度才行。
客观地说,人家会怀疑我们那也无可厚非。
世道就是这样,要说走夜路的不骗钱,那是扯淡。
但我也不能就此把自己标榜成“另类”。
帮人送阴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人家要是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
可也绝对不会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冷眼旁观。
就在刚才,我甚至觉得吴大哥是不是有点儿太冷漠了。
不过转念一想,吴大哥要真的够冷漠,那这会儿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大约能有半个钟头。
我和吴大哥就在人家家门口静静地等着。
最后果然不出所料,之前来给我们开门的那个姑娘竟然又跑出来了!
她刚开门,看到我们俩的一瞬间,脸上的惊慌立刻就被喜悦所代替。
看着她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我总算明白了。
吴大哥刚才在灵堂里,应该已经把这家人给看透了!
这半个钟头里,我也好好地想了想,自己该是时候找回些东西了……
再次进到房子里,我注意里全都放在了灵堂。
见到我和吴大哥,这家人忽然就停止了争吵。
我重新走到棺材旁观察尸体有没有发生变化
。
老人家的胸口有明显塌陷,嘴巴也比刚才长的更大了。
奇怪的是,进到屋里之后,我怎么都找不到红光的源头在哪?
这时的灵堂里,异常安静。
除了那几个男人抽着烟发出吞云吐雾的声音外,还有一些细微的电流声。
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灯光微明微暗。
“咚……”
很轻的一声撞击声响起,所有人都颤了一下,将目光移到了我身边的棺材上。
我扶着棺材边,转过头看了一眼,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但刚才的声音确实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吴大哥一直站在灵堂门口,他翻开布包,拿出铃铛摇了摇。
随着铃声轻吟,我也念起了阴辞:
“善始善终,大喜治丧,不哭不闹,送魂归乡!”
我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眼睛始终盯着棺材里的尸体。
这时,我已经把骨针夹在了指尖,如果尸体化煞,我就第一时间将它缝死在棺材里。
“今天头七,是回魂夜,男的留下,女的可以回去休息了。”
这时,之前赶我们走的那个男人翘着二郎腿,嘬了口烟,冷笑道:
“哼!装神弄鬼!”
我没搭理他,人家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我不强求。
不过除了他之外,丧家的其他人倒还算挺配合的
。
但人陆陆续续地走了之后,我发现那个看着三十多岁,眼睛都哭肿了的女人却迟迟不肯走。
她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相对于丧家其他的人而言。
她脸上,写满了痛苦和哀愁。
在不知道她真是身份是什么之前。
我觉得,她也许是这个家里,唯一真正心里有死者的人。
但她的年纪相对于死者而言,有些太年轻了。
这家人条件确实不错,但我看她的穿着很是朴素,不太像是图财。
至于图色……呵呵,离谱。
所以她留下来,反倒让我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份也许没我想的那么肮脏。
“女人身上阴气重,您回去休息就好。”
我又重复了一遍,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棺材边看了一眼死者。
见她又有想要哭的冲动,我连忙制止了她。
棺边落泪,对于喜丧而言,其实算是忌讳。
丧家可能不觉得这有什么,但对于我们送阴的师傅而言,这是万万不能出现的情况。
毕竟之后和死者直接接触的人是我们。
如果死者出现了什么问题,丧家不仅会怪罪,甚至有可能报警。
可这种事儿,就算说出去了,又能有几个人信?
我将她拉离棺材,可突然间,白炽灯闪了闪!
灵堂里所有人都把头抬了起
来。
“咚!”
剧烈地撞击声,让我瞬间回过身,视线一转,只见尸体竟然坐了起来!
死者表面没有任何变化,但手却紧紧地握着这个女人的手腕。
她被吓着了,其他几个男人也都纷纷站了起来。
我连忙护住她的嘴,防止她喊出声儿来。
吴大哥依旧在灵堂门口摇着铃,仿佛就像没看见这一切似的。
于是,我立刻反应过来,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字:招魂!
这是吴大哥的傩术,并不是尸体化煞。
我松了口气,小声对这个女人说:
“贵人心愿未了,现在不愿意走,应该是有话想要对你说。”
我看了看死者,那两颗灰白的眼珠,感觉像要往外掉似的。
这让我心里不免有些为难。
我们见尸体见的多了,这倒不算什么,可人家平头老百姓,哪见过挺尸的?
所以这个女人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忽然,一旁的那个男人扔下了烟头,竟然直接走到了棺材边,对着尸体就喊:
“爹啊!您安息吧,我们会把她给赶走的!”
要说他可真是个人才啊!
活人和死者传话,最忌讳扯着嗓门喊。
黄泉路上本就寂静,这一喊,那还不把拦路客和那些凶煞给招来?
这种行为,实在太蠢了!
我明眼看都知道贵人
是有话想要和这个女人说。
结果他自以为是,跑来阻止了阴阳间的沟通。
可这都不算什么,紧接着,这个男人竟然敢伸手去碰贵人?!
我阻止不及,吴大哥手中的铃声也忽然间停了下来。
“滋……砰!”
白炽灯管炸裂的声音随即响起,灵堂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我压制住内心的紧张,将女人拉到了我身边,并小声说:
“别出声,贵人一定不会害你的,别怕。”
“小…小师傅,真…真的么?”
“放心吧,贵人绝不是什么大凶大恶的人,更懂得是非。”
其实这句话,我并不是说给她听的。
而是说给贵人听的,目的就是尽量安抚它。
“嚓”地一声,一团微光缓缓亮起。
也不知吴大哥从哪儿找来了一支蜡烛,他走到我身边,照了照棺材附近。
随后我接过蜡烛,看到身边的女人并无大碍。
可刚要松口气,我却发现地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我在心里祈祷:
“千万别出人命!千万别出人命!”
可我蹲下身子,本想照照看躺着的是谁。
接过烛光一晃,像是有人在吹气似的。
我偏过头,一张惨白的人脸,忽然就贴了过来!
冰凉地鼻息打在我的脸上,它冲我咧嘴一笑。
它嘴里竟含着……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