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喊出“五杀”的同时,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
自己体内有股寒流,正在骨骼间快速穿梭。
我现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外界的一切,我都能看的很清楚。
除了我爹,其他所有人的眼里,多多少少都带着点儿恐惧。
换成阴太子控制身体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模样,我倒是还真没见过。
不过我能感觉到体内充满了恨意!
我径直朝着我爹走了过去,每走一步,都会变一次手决。
等到我和它面对面的时候,手上掐着的,正好是一个剑诀!
我双指合并,直接点在了它的眉心。
不料,它突然往后退了几步,阴森地笑出了声:
“太晚了!太晚了!”
凶煞会说话?!
可这时,我听到了风水先生的声音。
声音离我很近,仿佛他就站在我身边似的:
“后生,这是神合换魂术,你身体里这个年轻人,和你不同,他要是以其他方式存在于这个世上,那必然和对方一样,也是凶煞。”
风水先生的话我明白。
阴太子也早跟我说过这件事儿。
不过经他这么一提,我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同类!
就好比人听不懂狗吠一样,有些我听上去的哀嚎,没准传到阴太子耳朵
里,就成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想要印证这一点,于是便把心念传达给了阴太子。
但他却拒绝了我,并且告诉我说,就算要试,也得先除掉眼前的红煞。
因为他发现,这个红煞正在用某种方法,蚕食着我爹本就不多的寿元。
随后,我继续向前逼近,手中剑诀不再变幻。
体内的那股寒意,也全都汇聚到了这一指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我俯身收势,单手掐诀。
四周忽然间就出现了许多淡蓝色的光芒。
这些光芒竟然全都在向着我的指尖汇聚。
刹那间,周围锐啸声不断,我回手入腰,将锋芒全都藏在了腰间。
这时,我爹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不一会儿,我开始觉得,这种力量我再也收敛不住了。
于是我后腿用力一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双指印在了我爹的额头上。
然而这一指的威力,却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虽然没有洞穿我爹的头颅,可红煞的煞影,却被我的手指给牢牢勾住了。
看它还在拼命挣扎,我冷哼一声,站直了身子,猛地把手往回一抽!
“不管你是人是鬼,七杀祭出的那一刻,生与死,已然由不得你了!”
紧接着,我手指往回一勾,将红煞地
煞影牢牢捏在了手里。
我有种饥饿的感觉,眼前的红煞,更像是诱人的食物。
正当我打算张开嘴咬一口的时候,风水先生忽然大喝一声:
“神台清明!”
这一声如雷贯耳,我瞬间感到头晕目眩。
可也多亏了风水先生,我才没有闯下弥天大祸!
随后,阴太子喘着粗气对我说:
“陈…陈酒,换你!”
在我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前,阴太子帮我完成了最后一步。
我手上一用力,便将红煞给彻底捏碎了!
等眼前的红色褪去之后,我忽然感到呼吸困难。
“噗通”一声跪在了我爹面前,他想要扶我,可他自己的状况,也是在令人担忧。
红煞消散,棺材里的尸体忽然间坐了起来。
原本我以为是诈尸了,可没想到,那具尸体竟然开始迅速被风干。
几息功夫,就完全化作了一具干尸!
石头和大美连忙跑到我身边,准备把我扶起来。
但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没了知觉!
与其同时,阴太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陈酒,七杀令的代价便是如此,你的生机会逐渐丧失,现在只是暂时的,但将来总有一天,你会完全动惮不得,成为一个活死人。”
“这么重要的事儿,
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早说你爹现在就已经死了!我劝你抓紧时间,还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趁现在吧。”
说实话,原本我的确有很多话想和我爹好好聊聊。
虽然一开始我并不打算原谅他,但现在看他的样子,我心里还是放下了。
我当然也相信,他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如果我要是按部就班地,走一个正常农村孩子该走的人生轨迹。
那我肯定会恨他一辈子!
但我们家不是寻常人家,我们家是吃死人饭、走夜路的缝尸匠!
恐怕打从我生下来那天起,就注定了我不可能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
就像阴太子说的一样,许多疑惑,我恐怕还是只能从我爹身上,才能找到答案。
我让大美和石头把我搀到我爹身边。
随后,我们父子俩就这样挨着肩膀,坐在墙角。
对我而言,这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和自己的父亲聊天:
“……爹,我真的是遗腹子么?”
“嗯……不错,你确实是遗腹子,你娘……”
“我知道,是高雨楼,对么?”
“不,是你奶奶,我和你娘,其实是人鬼恋……”
后来,我听我爹和我说了一段非常离奇的故事。
他和我娘,算是真正意
义上‘阴差阳错’走到一起的。
可当年,能够看出这一切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奶奶,另一个就是阴楼老祖宗。
人鬼殊途,我爹和我娘的结合,算是犯了众怒。
结果导致我是遗腹子,而我爹体内的阴毒,更是早已深入骨髓。
可他的阴毒,一辈子,就只会发作一次,一发作,就必死无疑!
他什么时候和我相见,什么时候阴毒就会发作。
我爹时间不多,所以也只是给我说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儿。
在我看来,他更像是在交代遗言。
他让我千万要保住初心,不能为非作歹。
还让我务必要留心高雨楼和岳子藤两人的动向。
最后,他还让我记得给奶奶立个碑。
可这话只说了一半,他忽然转了个话题:
“酒儿,我这辈子算是走到头了,替我送阴的事儿,就让你潘叔他们操心吧,你去…你去……”
“你别说话了,我也不小了,你要说的事儿,我心里有数。”
随后,他就靠在我的肩头,笑着闭上了眼睛。
我强忍着内心的酸楚,听着他的鼻息越来越弱,直至完全消失。
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
“酒儿,爹很高兴,能…能…能在临死前看到…看到……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