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疑惑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人叫了李大叔一声:
“老李!你去城里咋不带上我闺女一起……”
说着,我就看见一个比李大叔还高一个头的男人,低着头走进了屋子。
我还是头一回见到长这么高的人!
这人和李大叔一样,也露着两条胳膊,只不过他比李大叔结实多了,两条胳膊肌肉虬结,非常粗壮。
他进屋之后,我和他视线对上的同时,他吓得头往后猛地一仰,结果“咚!”地一声,直接就撞门框上了。
我不禁心里松了口气,因为这种反应,才应该是普通人见到我的时候该有的反应。
不过人家也不是三岁小孩儿,稍微回了回神,揉着后脑勺尴尬地笑着对李大叔说:
“哎哟,瞧我,串门子都成习惯了,不知道你家里有客人……你们先聊,你们先聊。”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可李大叔却把他给留了下来。
随后这个男人坐在我身边,之前的话题,我们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
李大叔简单和他说了说我的情况,这男人也是短叹一声,皱着眉头拍了拍我的肩说:
“唉!苦命的娃娃,世道不景气啊……你就先安心在这儿住下,有啥需要帮
忙就说一声。”
听完这句话,我心里感觉到了淳朴的善意。
虽然他们自己也过的不怎么样,但他们还是愿意伸出手帮我一把,这一点让我无比安心。
毕竟就算在老家,村里的人也总是会带着有色眼镜看我和奶奶。
这个男人和我们闲聊完离开之后,我们吃完饭,李大叔就准备带我们去找间房子先住下。
毛家店现有的村民就那么几户,所以基本上都是一家挨着一家住。
我们自然也按这个规矩来,沿着路往村西走了三、四百米就看见到一间“破屋子”。
我没有嫌弃的意思,而是这间屋子是真的“破”了,墙壁上都是破洞,屋顶还塌了一半儿,小院儿里长满了野草,篱笆也全都烂了。
李大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我一眼,正打算对我说些什么,我连忙开口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多谢李大叔了,这房子破点儿没事儿,收拾收拾就能住,我们没那么娇气,对吧?珍妮。”
艾珍妮没有说话,只是冲着李大叔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对陌生人都这样,但我总感觉她从见到李大叔的时候起,就表现出了一种微妙的抗拒感。
但在我眼里,这并不
奇怪,城里人会对农村人有偏见,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
像艾珍妮这样的姑娘,家境优渥,又在国外渡过层金,会有点儿嫌弃农村环境倒也正常。
所以我并没有太在意她的情绪,只当是公主病罢了。
李大叔看了看艾珍妮,然后说今晚要不先去他那儿凑合一晚上,等明天一早,他再请村里的其他人来帮我收拾屋子。
我没有拒绝李大叔的好意,毕竟这不是扫扫地、抹抹桌子就能完的事儿。
随后,李大叔又带着我们回到了村口,老远我就瞧见了那个高个儿的男人,而且在他身边,站满了男男女女,粗略看了看,大概有十五六个人。
李大叔指着村口的那些人对我说:
“喏,那都是俺们村儿的人,我刚也和大春儿说了,今晚咱们热闹热闹,你也熟悉熟悉大家伙儿。”
“好!有劳李大叔操心费神了。”
“哎!往后住在一个村子里,有啥事儿彼此都得多加照应,别太客气了,生分。”
说完,李大叔拉着我和艾珍妮就回到了村口。
经过他一番介绍,村里人的名字我也都记住了,其中有两个人让我比较在意。
第一个,是李大叔的邻居,刘哥
。
刘哥这人清瘦的很,个头和年纪都跟我差不多,不太爱说话,别人嘻嘻哈哈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一直笑,但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他之所以让我有些在意,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个庄稼汉。
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倒像是个城里的娃娃。
再加上他不爱说话,明明我才是新来的人,可他反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而且大家伙刚聊没几句,他就在李大叔耳边说了些什么,眼睛还时不时地偷了瞄我几眼。
李大叔皱了皱眉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我看见了,紧接着,刘哥什么都没说就回家去了。
当我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哪得罪刘哥的时候,李大叔却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
“小刘爹妈都死了,那年他正好在外地读书,回来之后亲戚也都联系不上了,所以就变得不太爱说话,也是个苦命的娃娃,你莫要见怪啊。”
原来如此,那的确是我想多了。
我点了点头,看了远处的刘哥一眼,可就这一眼,我恰好看见他转过身。
我们俩四目相对,在月光的映衬下,他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惨白了,关键是他
的眼神,异常凌厉!
可仅是眨眼的功夫,他就换上了那副僵硬的笑容,还冲我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一眼,看得我心里发毛,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刀子顶在了我的胸口。
而当他收回目光的时候,一股莫名的窒息感瞬间涌上喉头,致使我的心跳骤然间加快。
“没事儿吧?怎么了?”
艾珍妮轻轻地拍了拍我,这才让我回过神来,我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儿。
刘哥离开之后,另外一个让我比较在意的是王叔,他就住在我家斜对面。
王叔没有僵硬的笑容,更没有凌厉的眼神,他的年纪看着应该是村里最大的。
只不过我留意到,他虎口和掌心的位置,竟然有一层茧!
同样的茧子,我只在一个人手上看到过……三哥!
关键王叔的双手都有这样的茧,我对比了一下他和李叔的手,一下子就能看出差别。
从来到毛家店起,刘哥的行为都没有引气我的戒心。
可直到我看见王叔手里的茧子后,我心里忽然开始犯起了嘀咕,也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这些人。
因为那不是庄稼汉手上的茧,这种茧有个独特的名字……
枪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