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老先生指的是这件事儿。
虽然知道我是缝尸匠的人不多,但现在来说,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不过除了八足和阴楼,还有张老汉,这位老先生是第一个看出了我身份的外行人。
而且他的话我听着很受用,他说自己还分得清什么是迷信和传统。
这句话对我来说,就像是一种认可。
许多人都把我们这一行定义为“封建迷信”。
可我们走夜路的一不烧杀掳掠,二不贪赃枉法,做的都是行善积德的事儿。
名声之所以会臭,那也只是因为某一部分人不守规矩。
常言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们要是不收点儿钱,阴活的代价可能就是要拿命来换!
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那些枉死的人还少么?
非要说的话,真正该挨千刀万剐的,是那些成天声色犬马、贪财恋势的人!
我只是一张专门帮这些人擦屁股的草纸。
关键是这屁股不擦还不行,尸体化煞,弄死该死的人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可惜。
但坏就坏在会有无辜的人受到牵连,月德山的水库、乌牛庄的老槐树、武卫城的大火……
我现在都不敢去细想这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
因为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光是下个墓,就搭进去了几十条人命。
还有许多我看不见的地方,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着类似的悲剧
!
我对老先生点了点头,他既然点明了我的身份,肯定就是想让我用这个身份帮他做些事情。
那一个‘酒’字的批言里,有四个字我牢记于心……“不忘初心!”
“您想让我帮您做什么?”
“哈哈哈!好!果然是后生可畏,只要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便放心将事情交由你去办。”
老先生向我承诺,人民就是我坚强的后盾,只要我恪守行规,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他就能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他会让最好的大夫照看我的伤势,也会让最勇敢的战士帮我扫清障碍。
只要我能在半年里查清塘驿各地出现的悬案,老先生就能保证我在半年后得到一份‘大礼’!
“在看过《塘驿志》之后,我认为这些所谓的悬案,其实都和你们阴行有关。”
“您是说,凶煞作祟?”
“呵呵呵,那是你的说法,可我不能这么说,咱们心照不宣就好。”
老先生活的明白,有些话在他的立场上是不能胡说的。
所以他才需要我,而他真正看中的,恰恰就是我这份‘初心’。
要说我也是一念之差,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逃,可逃能逃到哪去?
大美和石头不止一次问我过,为什么非要在武卫城待满一年?
或许一开始是因为别人让我这么做,可渐渐的我发现,我去哪都一样。
之前去昆
瑜,不也撞见事儿了么?
但我又不能就这么半瓶醋的样子去寿河,现在去,百分百就是羊入虎口。
且不论高雨楼是不是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那地方的出的怪事儿,根本就不是武卫城能比的。
一个五鬼煞我都处理不好,去了只会手忙脚乱。
积累、积累……看上去永远都没有尽头,可我心里得有数才行,毕竟一知半解最要命!
“那您觉得我什么时候出发比较合适?”
“日子当然是越快越好,不过你现在伤势还没有痊愈,不如休养几天,拟定出一个计划再出发,更为妥当些。”
我点点头,原本我也想先定个计划,对事情大致有个了解。
老先生还让我把虎魂墨借给他看了一眼。
他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随后沾了点水在纸上印了一下。
“好墨啊……别忘了,这些天记得要仔细把那本书看透,等你走的时候得还给我哟。”
“您放心吧,我会仔细看的,我走啦。”
我刚走出帐篷,就听见老先生饶有兴致地说出了一句话:
“亡人孤虚,命携凶煞,灰白障目,朦胧真假……有意思…有意思啊!”
……
休息的这几天,我几乎无时无刻都在看《塘驿志》。
也算是体会了一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那种感觉。
虽说我多少还算有点儿文化
,但其实也就是小学水平而已。
对我来说,这本书里,还是很多比较晦涩难懂的内容,读起来高低有些吃力。
好在这位老先生没有‘凭空消失’,有他帮我解答疑惑,我确实从书里学到了不少知识。
非要说的话,这本《塘驿志》更像是我们缝尸匠的一本历史书。
通篇都记载着许多关于缝尸匠的奇闻异事。
我也逐渐了解到为什么说缝尸匠缝的不单单只是尸体。
而且我还看到了一种镇阴的方法,名叫‘缝纹’!
用印鉴、印章在尸体手臂上印上“镇”字,然后再进行缝尸,针脚必须穿过字迹,算是绣和缝的结合。
据书上说,这种镇阴的方法可以延长死者化煞的时间。
难怪老先生要我好好看书,看来他是弄明白了我手里的虎魂墨该怎么用。
又过了一天,我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多亏老先生让人帮我找来了足够多的糯米,否则阴毒还真就是个麻烦。
那些医生看见糯米变黑了之后,纷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也是,估计他们也没学过用糯米驱除阴毒这种方法。
虽然阴毒暂时压制住了,可我肩膀上的伤口却迟迟没法愈合。
晚上我专门把老先生请到了我们的帐篷里,目的是为了向他展示一下我的缝尸手艺。
“小陈,你不是说缝尸的针不能缝活人么?这…
…”
大美立刻就把话给接了过去,胸有成竹地对他说:
“您放心吧,他可精着呢,只要不念咒,不用骨针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他就是想跟您显摆显摆他的针线活有多好!”
话糙理不糙,人家委托我办事儿,我总不能一点儿真本事都不露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我就让石头端着镜子,然后我开始自己帮自己缝合伤口。
可缝到一半我才发现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大美,这针你从哪找来的?我怎么感觉肩膀凉飕飕的?”
“不就是你那个包袱里的银针么,好像是你奶奶……遭了!”
可不是遭了么?!
我就觉得怎么肩膀渐渐没了知觉,这也是缝死人用的针!
大美真行,变着法儿的置我于死地,不过好在我也不是没有留后手。
我让石头赶快把虎魂墨拿出来,然后让他在我肩膀上印上字。
字被印上去的瞬间,鲜血就不停地从伤口往外流。
老先生语气有些慌乱地问我:
“小陈!这怎么还流血了?我帮你叫个医生过来,你等着……”
我连忙拦住了老先生,示意他不用着急。
果然没过多久,鲜血就不再往外冒了,我笑了笑对他们解释到:
“别慌,刚才是阴毒被我给引了出来,不过这会儿多亏虎魂墨,又重新镇住了。唔…这玩意儿真比糯米好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