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傀我知道,古代有方士会把尸体练成傀儡,供自己驱使。
但过去怎么听,这都像是说书先生编出来的鬼故事。
可自打入了这行,特别是我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有了新的认识之后,我发现,有许多怪事儿它真的存在过。
虽然背后的真相没那么玄乎,但也不乏大梦、小梦这样常见的事情。
所谓大梦,就是类似阴阳路、壶天术、鬼打墙这样的幻觉。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梦里。
关键是梦里发生的事情都极其真实。
而小梦,就是我明知道自己睡着了,而且也清楚自己在梦里,但无论如何就是醒不过来。
小梦必须要有一个结局,否则很有可能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尸傀就是一种小梦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可岳子藤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尸傀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这就让我很难接受了。
“小酒,凡是这些怪事儿的源头,都离不开两个字……长生!”
“长生……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信这东西?”
“呵呵,你不信不要紧,但这不代表没人信,至少我信、高雨楼信、你父亲也信!”
“我爹?我爹居然也信这种鬼话?”
这时,除了我之外,包括白先生在内,周围的人都笑了。
我不明白他们
笑什么,这难道不对么?
生死各安天命,人可以改变命运,但改变不等于逆天吧?
要是人真的能长生不死,这世界还不乱了套?
“小酒,你理解错了长生的概念……”
岳子藤告诉我,长生并非指的就是长生不老。
如果我见识过一些古墓,就会明白,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精神和事迹长存世间。
“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可他已经死了。”
经过他们的轮番解释过后,我大概明白他们说的‘长生’是什么意思了。
英雄、烈士、忠臣,这些人名垂青史,就算死了,但精神长存。
可像文鹰这样的盗墓贼,一辈子都不可能被写进史书里。
如果他想要‘长生’,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偏门”!
有个老词儿叫‘偏门长生’,包括阴行在内,现如今的八大江湖,基本上都有各自的长生论。
好比那些乞丐,丐帮本身就已经成了一种精神象征,盗墓贼也是一样的。
但有些人偏偏不满足这些,他还希望自己能够复生。
对于我们阴行手艺人来说,这种人最愚蠢,试图跳出轮回,怎么可能?
而尸傀就是人在这种贪欲催动下的产物。
民间炼尸,用的方法很土,就是吞三宝、披香麻。
三宝指的是狗宝、
猪砂、牛黄,吞三宝有没有用我不清楚,但要凑齐三宝很不容易。
据说只要吞够了一定的量,人死之后尸身就不会腐烂。
说白了,就是在活着的时候,提前做好内部防腐的手段。
香麻就简单多了,藏香、沉香、檀香……用这些乱七八糟的香料熏出一块儿麻布。
最后人死了再用这块香麻做成寿衣、殓服。
听上去简单,可普通老百姓,谁没事儿弄得起这些东西?
再者说了,老百姓日子已经过的够苦了,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不错了,谁还去奢望什么‘长生’?
所以会这么干的人,基本上手里都有点儿糟钱。
在我看来,就是吃饱了撑的,特别是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太执着就会变成文鹰这样。
本来做梦都在幻想的‘长生’,到头来,其实只是一具连狗闻了都会吐的尸傀!
“佛爷,多谢你出手,现在还是快离开古墓吧,不然火龙……”
“等等,不着急,事儿没完呢……”
说着,只见岳子藤脸上的创伤迸裂,单手就把血棺的棺材盖给掀了起来!
他把棺材盖子扔到一边,指着血棺对我说:
“小酒,躺进去。”
我怀疑是不是我自己听错了,我探头看了看,棺材里除了有些残留的血水外,竟然空
空荡荡的。
“佛爷,为什么要我躺进去?”
“因为我要你躺进去,就这么简单。”
他总算是亮出他的獠牙了,我无话可说,更何况他现在这张脸,我能看到的只有惊悚和恐怖。
虽然我料到了他会在帮完我之后向我提出要求,可我没想到竟然是让我躺进血棺里。
我看了一眼白先生,希望从他那儿得到一些答案。
可惜白先生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了一抹无奈。
“呼……那我要是不躺呢?”
这时,岳子藤先是冷笑了一声,然后忽然提高了声调,他的声音回荡在墓室里,显得格外吓人。
“呵……不躺?那你就得和他们这些人一样!”
我回头看了看大美和石头,他们俩仍然站在原地,不是他们不想过来,而是他们俩没法儿过来。
两人眼神空洞,像是被人给催眠了似的,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但他们现在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此时陆老板的尸体表面已经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蓝紫色。
我不想大美和石头也变成这样,于是我和他提了个条件,只要他能保证大美和石头的安全,我愿意躺进棺材里。
岳子藤一口就答应了,我皱着眉头慢慢爬进棺材,里面除了有血水之外,其他地方比我想象中的要干净。
换句话说,根本
不像躺过尸体的棺材,而且还能闻见一股淡淡的木香。
“小酒,将来你会感谢我的,记住了,你欠我条命……”
岳子藤的这句话说的我云里雾里的,感谢他?怎么可能?
随后,等夫子和疤爷合力把棺材盖子给盖上了之后,光亮消失的一瞬间,棺材里忽然就泛起了红光!
“咯吱…咯吱…”
棺材就这么大点儿空间,但我听得很清楚,这声音就是从棺材里面发出来的。
我连忙蹬了蹬腿,可这声音反而越来越响。
从脚的位置慢慢游移到了我的耳边,我不敢偏头看,听着像是指甲抓挠木头发出的声音。
我神经紧绷,一动不动地躺着,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怪声戛然而止。
与其同时,血棺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那个该死的洞口,正好位于我胸口正上方,我什么都看不见。
“砰砰…砰砰…砰砰…”
周围很安静,我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棺材里的红光也渐渐暗淡了下来。
这时,我隐约看见棺材盖子的背面浮现出了一些字。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堂浅坐下,去水撮脚,牵飞到此,多生疑窦。情势可取,须别立法度,开钳广撞入,吞棺而下撞穴,蹲而视之,只见外堂宽展,外砂周密,避凶就凶,假也灵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