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知道您有大神通,别逗我行不行,我怎么就不到七天能活了?”
“逗你?你不妨绕世界打听打听,哪有人被婴灵附体,走完阴阳路之后还能活命的?”
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离谱,照他的意思,我本来就该死呗?
之后,在我的不断追问下,算命先生才像挤牙膏似的,把前因后果给我说明白了。
他告诉我,阴行手艺,多一脉相承,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每个人的命都不一样。
传承断的断、偏的偏,刀、针、纸、验四阴门,如今都说自己是正统。
就拿刽子手来说,搁现在,谁犯了事儿还五花大绑的押成门楼子下面,跪等那“咔嚓”一刀?
过去,阴行大多端的都是公家饭碗,但现在,连普通百姓都够不上边儿。
祖宗留下的鬼头刀,只能当装饰品挂墙上,谁没事儿敢提着到处瞎晃悠?
如今没有刽子手,一提起这三个字,大都是指他人做事心狠手辣。
这就是一个名词变成了形容词的过程,传承自然也就是这么断的。
至于我们缝尸匠,叫的名儿就多了,什么二皮匠、走线师、殓夫子……
是因为沾得上边儿的,往
深了扒,那都是一脉传承。
要不奶奶怎么会既懂送阴又懂缝尸?
王老五说过,我适合吃这碗饭,不单是因为我有一只阴眼,更重要的是我天生阴体。
“先生,究竟什么是阴体?为什么老五叔说我适合吃这行饭?”
“八字纯阴,生来阴瞳,这样一来便是九阴……”
算命先生告诉我,九阴不能多也不能少,这也是我能从阴阳路活着走出来的根本原因。
说白了,我就是半人半鬼,虽然能游走于阴阳,却也有弊端。
每当我模糊了阴阳的界限,就要和那些逝者一样……“过头七”!
这七天,如果我没能平衡自身的阴阳,那下场自然就是死。
算命先生和我说完之后我才明白,我现在身上背着婴灵,九阴变成了“十阴”!
如果不及时解决掉婴灵,那一定会失去平衡,褪阳入阴。
了解完这些之后我才总算明白,引婴灵附体这件事儿实在有些太蠢了。
于是我脱下了身上披着的窗帘,然后把脑袋上顶着的拖布墩砸在了地上,恨声问到:
“先生,是我鲁莽了,现在怎么办?”
算命先生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示意我回头看看。
当我再次回头
,刚好看见王老五的脑袋滚落在走廊正中央,翻着白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不是假的么?!
王老五真的死了?!
我连忙跑过去,蹲下来,可刚一伸手,忽然间觉得有些害怕。
王老五我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我对他的印象很好。
人头我也不是没见过,他现在身首异处,我心里难过还来不及,根本就不存在害怕。
我心里打怵的是别的事儿,从死状猜测,他应该是有话想要和我说。
所以于情于理,我都要帮他缝尸,我害怕的是自己如果做不好这事儿,王老五也化了煞……
我知道他还有个孩子,要是送阴没做好,我该怎么面对他的家人?
兴许是看出了我的犹豫不决,算命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娃娃,你此生注定要在阴阳徘徊,阴行贵在积德,善事当尽力而为,老夫自会出手帮你。”
这话听着提气,没错,当时也是我自己提出来要吃这碗饭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嘴里开始念叨:
“老五叔,您放心,我陈酒一定会帮您了却心愿……”
忽然,阴风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虽然阴冷,却也只是表面。
我闭着眼能够感受
到,这风是轻柔的…是有一丝温存的。
睁开眼,我抱起王老五的脑袋,然后算命先生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块儿黑布给我,让我将他的头包好。
包好之后,他让我在黄符上写了全段的安魂咒,折成福角塞了进去。
“好了,娃娃,你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身上的婴灵,老夫卜了一卦,只要婴灵一解,剩下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算命先生说,宾馆这地方不宜久留,凶煞就是因为来这儿没找到我,所以才会祸及老板娘。
宾馆没有其他租客,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现在要和凶煞比的就是时间。
婴灵已经被我的安魂咒,和算命先生的净身咒暂时封住,大约缓个三四天。
我是活人过头七,算命先生说不到七天,三四天同样也没到七天。
“先生,我的道行差的远,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算命先生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他让我收拾好东西,天亮之后,先去老街口等他。
最多两个钟头,等他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带着解决问题的方法一起回来。
我没有犹豫,背着两个黑布包袱就跑回了房间。
收拾完东西之后,我看了看时间,离天亮还有一个
钟头。
为了避免横生变故,我学着奶奶的样子,香灰、糯米撒了一地,手上栓了红绳,地上也下好了套儿。
我蹲在地上,刚系完最后一个结的时候,只听身后卫生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他娘的!
还真就把背字儿给走到底了,幸亏多了个心眼儿,我就预感要出事儿!
我没有回头,随着那股寒意越来越近,我的心脏也跟着“砰砰砰!”地越跳越快。
时间一分一秒,过的那叫一个慢!
我缓缓站起身,手里攥了把糯米,仔细听着地上“咯吱…咯吱…”地声音。
这时候千万不能回头,我不是没在这事儿上吃过亏。
我咽了口吐沫,鼻息声也渐渐重了起来……
“啪!”
房间里的窗户忽然间就打开了,要不怎么说我道行还不够深,偏头看了一眼,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
坏了!
我再一回头,一个裹着黑纱的女人,露着白皙的双脚,站在了我的床上!
就算看不清她的模样,可这身黑纱我怎么瞧都觉得眼熟。
我不敢挪步子,更不敢正眼儿瞧她。
这一趟我陈酒是死是活,这行饭的饭碗,我究竟能不能端稳……
就看这一个钟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