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扔下手上的树根子,一边往那个人那里走,一边问道:“咋地啦?”
对方只是发出嗯嗯的声音,好像受伤了一样,招手招得更急了。
等江河走到跟前的时候,那人已经缩到树后面去了。
“我靠,不是死了吧,春雨,春雨,快过来!”
江河一边大叫一边往前跑,到了树前扶着树向前一探,就看到了一双凶残的双眼,紧跟着黑乎乎的大爪子忽地一下劈脸就拍了过来。
“我草!”
江河惊叫了一声,脖子一缩腿儿一软坐到了地上。
“忽通!”
黑漆漆的大爪子拍到了树干上,足有腰粗的大柳树被拍得直晃悠,树上的积雪轰轰地砸了下来。
“草,黑瞎子!”
江河大叫着,在漫天的飞雪当中,看到了那个黑漆漆的身影向自己扑来。
江河一翻身,四肢着地一起用力,像一条大鱼似的往前一窜身子再一缩,嘶啦一声,腚好疼,腚好冷!
江河顾不上许多,连翻带滚,伸手拽枪。
撅把子倒是上了子弹,可是枪机还没有打开,结果轰隆隆的声响当中,那只黑瞎子又一次扑了上来。
江河的心里拔凉,现在他知道,为啥吴利军非得说是有人要害他们,为啥大林子会被黑瞎子近距离地,从下巴颏子一直撕到肚子了。
也怪不得,66伐区的人带枪找它,非但让它跑了,还把人踢腾了。
这黑瞎子好狡猾,还会在下风口装人引人上当,它但凡在上风口,小红都会大叫了。
江河再躲,可是脚下一出溜。
“完了完了,这下完犊草了!”
这一爪子拍后背上,死了还好,不死都得下半身截瘫。
草的,重生一回,好日子刚开始,我跟小玉姐姐眼瞅着就要办事儿了,这下全完了。
这时,一道红影飞扑而来,呜呜的低吼声中,小红一头扎到了黑瞎子的怀里一通撕咬。
黑瞎子低吼一声,轻巧地便将小红甩了出去。
小红这么一拉扯,江河顿时有了机会,一个前翻滚,把枪拽到了手上,就差打开枪机了。
“哇呀呀呀!”
春雨嚎叫着冲了上来,咣地一下撞到了黑瞎子的怀里,嘿地一声,一脚踢向它的卡巴裆。
黑瞎子发出一声闷吼,接着春雨也飞了出去,直接挂到了树上。
小红、春雨接连出手,终于让江河打开了枪机,顾不上转身,把身子一扭,腰扭得嘎巴一声,枪口指向黑乎乎的身影砰地就是一枪。
这一枪也不知道打在哪了,黑瞎子被打了个跟头,肯定是没死。
江河爬起来撒腿就跑,抱着一棵大柳树嗖嗖嗖地爬了上去,就是欺负冬天的走驼子爪子结冰,爬树不快。
江河坐到了树杈上,掰枪抽壳换弹压枪机一气呵成。
这一套忙活完,正常情况下,愤怒的黑瞎子也该冲到树底下开始爬树了。
可是江河一抬头,就见那头黑瞎子一拐一拐地,冲进了不远处的草棵子里头。
相距不过三十米,天擦黑看不太清楚,草棵子、雪壳子把黑瞎子大半身影都掩盖了,跑得还贼快,啥神枪手来了也打不中啊。
黑瞎子跑了,江河也松了口气,赶紧下树,看着趴在树杈上的春雨急得直蹦。
“春雨,春雨,咋样啊?”
春雨的身子往下一滑,抓着树杈身子再一抻跳了下来。
“没事!”
“这都没事儿?”江河不放心,抓着春雨就是一通摸。
除了腰上的棉袄破了大口子之外,还真没事儿,这特么不科学,那头黑瞎子少说得将近四百斤,还会装人,绝对是见过挨过枪,经验丰富的老黑瞎子。
它这一爪子,说有千斤也不为过,一袋大米都能抽出几十米开外去。
腰上挨了这一下子,不死也得残呐。
春雨得意洋洋地说:“我先踢了它一脚嘛,它在拍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借着那股劲儿一闪再一蹬,看着飞起来了,其实屁事没有!”
江河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春雨是武学奇材?太极借力无师自通?
春雨叹了口气:“哥哥,这头黑瞎子是母的,这要是公的,我这一脚,高低要它半条命!”
“那它运气是真好!”江河一想到之前那头被踢碎踢断的公黑瞎子,还心有余悸呢。
只要春雨没事就好,对了,我的狗呢?
小红一拐一拐地跑了回来,它体重轻,又灵活,黑瞎子那一巴掌,也只是扫了它的后腿,有点伤,不严重,捏一捏,没伤着骨头。
“我草啊,运气太好了。”
江河抹了一把冷汗。
这要是换个人,肯定心生退意了。
但是,这种生死之间打了一圈滚儿,肾上腺素高度分泌所带来的刺激,反倒让他有一种飘飘忽忽的感觉。
这感觉,贼爽。
这个活儿不是谁都能干的,就像你看到有些喜欢极限运动,喜欢作死的人也不理解,图点啥呢。
那感觉,真是谁爽谁知道啊。
这头会装人的黑瞎子,老子打定它了。
它再装人招手的时候,可不能这么傻呵呵地过去了,直接打头就对了。
回去接着整好过夜的地方,点起了火堆。
火堆一升起来,基本上就不会再招来野牲口了。
江河这会才发现,腚拔凉拔凉的。
黑瞎子把棉裤挠坏了,腚都露出来了。
春雨嘎嘎地怪笑着,先在他的腚上抽了一巴掌。
“这屁股,真白,都快赶上小玉了。”
“滚犊子,要冻死了!”江河怒道。
春雨一边笑,用侵刀把棉裤坏的地方扎了口,然后用树皮搓成绳子来回那么一穿就算缝上了。
小红的伤处理了一下,简单地吃了口饭,然后大棉袄一裹,往干草堆上一躺,抓紧时间休息。
江河这会想起结拜大哥孙满仓告诉过自己的话,山里的规矩,遇到人是要对切口的。
但是大兴安岭这边没啥专业的猎人,也就没那些讲究。
不过在山里碰到了人,远远地要打个招呼,你谁啊,哪个村儿的?
双方一回答之后,才会碰头。
江河之前还觉得挺矫情的。
现在明白了。
深山里头,什么邪乎事儿都有。
不真碰着,跟你说黑瞎子会装人,招手把人引过去吃掉,你都不带相信的。
这像在山里头,你不能在后边悄么鸟地搭人肩膀一样,被人反手一刀捅死都活该。
还没到半夜,春雨就裹着棉袄,起来添了柴,然后推着干草堆挤到了江河的旁边。
“太基巴冷啦,哥哥,咱俩挤挤吧!”
“挤吧,回头打几只狍子,整几张狍子皮啊,要不然咱俩早晚冻死在山里头!”
什么男的女的,这个时候也没那些讲究了,能搂多紧就搂多紧吧。
终于熬到了天亮,人都快要冻透了,赶紧架火,用熊油和咸菜煮了点汤。
煮汤的时候,江河还特意盯着春雨,她可别再放点胡萝卜啥的。
还行,春雨没起妖蛾子。
熊油燥热还壮阳,一盆汤喝下去,出了点汗,毛孔都往外冒寒气,又生龙活虎起来。
小红的烫苞米面里也放了点熊油,吃完之后你猜怎么着,嘿,腿都不瘸了。
吃了东西之后,再去之前遇到黑瞎子的地方,在地上发现了不少血迹。
自己那一枪绝对打中它了,一头受了伤的走驼子,它跑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