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微微挑眉:“怎的,天都要黑了,大姐夫还不走,是想赖在我家吃饭吗?这可真是不凑巧,我家这几天烧的饭菜都是要往山上送,自家都是去外头吃流水席,大姐夫要想吃饭,就去外头瞧瞧,看看大锅菜可还剩下些汤汤水水,能不能凑合着吃两口。”
山桃本意是讥讽徐光宗,最好气死徐光宗。
可徐光宗却一点都不在乎,甚至嘴角还带着点笑容。
“姨妹可知道韩相公没了?”
山桃眉峰一挑,徐光宗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哪个韩相公?”
她认识的姓韩的可多了,喜乐宝的东家也姓韩呢。
“韩秀,韩大相公,”徐光宗微微一挺身,好似很骄傲的样子,“原先赏识我,说要举荐我入英王帐下的韩相公,姨妹家不是与这韩相公来往过几次么?怎么,姨妹竟然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
山桃心里微微一紧,无缘无故的,徐光宗骤然提起韩秀,怕不是一件好事。
正琢磨着要如何回答徐光宗,王素芬忽然硬邦邦地开口:“时安不在,我家桃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一个新嫁娘,上哪儿知道这些?再者,那韩相公是我们家的亲戚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人,因上我们家吃了两次茶,他死了,我们就得知道?难不成,我们还得时刻找个人在他家门口盯着,看他什么时候死?”
“我们都是要过日子的人,成天赚钱忙生计都还来不及呢,哪有闲工夫去管这些,真当人人都向你徐大相公一样,一天到晚没事干,专门盯着这种事情,再者,若是他韩相公真的和我们家亲近,为什么他死了,也没个人上门来吱一声?”
王素芬噼里啪啦,指着徐光宗的鼻子怼了一通,从头到尾没给徐光宗一个好脸色。
徐光宗便是有再好的涵养,脸上也挂不住,更何况,徐光宗本来就不是个好人。
“岳母此言太过了,小婿不过平白问了姨妹一声,岳母为何要大动肝火?难道这里头还藏身什么不可为人知的秘密?”
“呸!我秘密你个腿儿!”王素芬叉着腰便骂,“我好好的女儿嫁给你,这才多长时间,就被你们家磋磨成这样,你还好意思上门来?快滚,再不滚,我就赶人了!”
她一把夺过山桃手中的铁锨,照着徐光宗便打,徐光宗只得往外跑,生怕跑不及,就要被铁锨伤到。
山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知道她娘嘴巴不好,脾气暴躁,但是上辈子,她娘再如何暴躁,也不像这一辈子一样,动不动就骂人打人,看起来倒不像是王素芬,反而像是贾老太了。
反观贾老太,反而性情平和下来,变成了另一个王素芬。
贾老太也跟山桃抱怨:“你娘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桃儿啊,最近可别跟你娘顶嘴,我怕你娘一生气,连咱俩都骂。”
山桃抿嘴笑:“奶,你放心吧,我娘肯定不敢骂你。”
贾老太撇撇嘴:“那也说不准,你没看今儿个你葛大娘,那是怎么骂你金花奶的?唉,金花婆子要强了一辈子,到底是没强过她儿媳妇。”
感叹了一阵子,贾老太又啐了一口:“活该!叫她之前嚼舌头!”
被这么一闹腾,天色就全黑了,这会儿上后山去,显然不可能。
山桃就只好将此事拜托给琇莹,叫琇莹让南风去一趟后山,看看能不能找到贾秀莲。
第二日一早,山桃才收拾好院子,琇莹就找了过来。
她面色凝重,拉着山桃去了院子外头,轻声道:“嫂嫂,南风昨晚半夜出去看过了,特地去找了傻大柱,结果却没看到人,只看到了绳子,南风看到路上有脚印,推测是傻大柱和徐大娘子一起走了,本来想循着脚印追下去,但追到一半,就没了踪影,只能判断出,他们大概是翻过山,不知道去了何处。”
贾秀莲竟然跟傻大柱一起跑了?
山桃简直不敢相信。
贾秀莲疯了吗!
且不说傻大柱不傻了之后,会不会对卖了自已的贾秀莲恨之入骨,就说他们两个人,一个五谷不分四肢不勤,一个大字不识刚从傻子变成正常人,凑在一起能做些什么?
贾秀莲手头几十两银子,还不知道够不够她自已花用的呢,多了一个傻大柱,这二人再不知道节俭,岂不是很快就要把钱花光了?
花光了钱之后,要做什么营生呢?
指着贾秀莲出去赚钱养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傻大柱只能去干苦力了。
贾秀莲这选男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劲了。
琇莹却有些担忧:“嫂嫂,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傻大柱挟持了徐大娘子?这件事要不要跟姨妈和贾奶奶商量商量?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徐大娘子,但徐大娘子毕竟也是贾家的女儿,若是出了事,总不大好。”
山桃抿嘴一笑,摸了摸琇莹的头发:“莹莹,你不用为我大姐担心,我大姐跟傻大柱自小青梅竹马,两个人好的不得了,傻大柱最听我大姐的话了,他俩若是一块走了,必定是傻大柱听我大姐的,而不是我大姐被他挟持了。”
其实,山桃也拿不准,也许琇莹说的是对的。
傻大柱恨透了贾秀莲,见到贾秀莲,就哄得贾秀莲放开了他,然后挟持着贾秀莲走了。
可怜贾秀莲,本来是要去杀傻大柱的,却反而被傻大柱给掳走了。
山桃感叹唏嘘了一阵子,却一点都不同情贾秀莲。
贾秀莲有今日,是她自已作的,怨不得旁人。
中午吃那顿流水席时,赵五婶和锦织娘说起了昨日金花婆家的事。
“金花婆小中风了,昨儿个大夫瞧过了,说是没法治,以后怕是要瘫在炕上了,吃饭屙屎都得人伺候,连话都说不了了。”
山桃一听,就忙看向贾老太。
这可真是因果报应了,上辈子贾老太就是这样瘫在炕上的,金花婆在贾老太瘫了之后,到处造谣说贾老太和王素芬的坏话。
这辈子轮到金花婆瘫了,也许,说不了话,也是老天爷对她一直造谣的惩罚吧。
吃过流水席,正要准备夜里那顿送到山上去的饭,王登云忽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