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眼皮子怎么这么浅!”
徐光宗怒不可遏,一拳砸在桌子上:“快把羊肉还回去!”
徐母护着食盒不肯撒手。
“又不是我要来的,是贾秀莲那个小贱人自已送给我的,她一个当媳妇儿的孝敬婆婆,这是天经地义,我凭什么要还给她?”
她讨好地拿着一个羊肉火烧,送到徐光宗跟前:“儿啊,你吃,这还是热乎的呢,这种东西就得趁热吃,凉了就有一股子膻味儿,不好吃了。”
徐光宗阴沉这脸,一巴掌打掉羊肉火烧。
“哎呀,你这是干啥!”
徐母忙将羊肉火烧捡了起来。
“你自已不愿意吃,那就留给我吃,干啥糟蹋东西?糟蹋东西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她骂完了徐光宗,就把火烧放在唇边吹了吹,顺便咬了一口:“还别说,贾家虽然是乡下泥腿子,可吃的却不差,这羊肉火烧里头都是汁水儿,咬一口鲜甜得很,一点膻味儿都没有,儿啊,你真的不尝一尝?”
徐光宗脸色更加阴沉,他一扬手,徐母连忙捧着羊肉火烧往后退。
“你不吃就不吃,留给我吃。”
“娘,你怎么一点出息都没有!”
徐光宗恨铁不成钢,他紧握双拳,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咱们是什么身份的人家,天生就应该大气从容,怎可为了一点羊肉火烧就卑微成这样!将来等咱们进了京城,你什么吃不到?至于馋这点东西吗?”
徐母已经两三口把羊肉火烧吞了下去。
“你懂什么?”
她直着脖子,想要把羊肉火烧咽下去,可她吃得太快了,咽不下去,就只好去喝了一壶茶水。
“那小贱人想害死我,我看到食盒里有一个空碗,肯定是羊肉汤,她竟然把羊肉汤喝了,也不知道给我留一点儿。”
徐母嘴上泛油光,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有一小块葱叶沾在她发黄的牙齿上,看着就叫人作呕。
徐光宗心中泛起了恶心。
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被徐母的唾沫星子喷到。
“娘,我再说一遍,以后注意你的言行,莫要为我丢脸抹黑。”
“怎么就为你丢脸抹黑了?”徐母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又把葱叶用舌头舔了下来,吃进了肚子里,“你当初跟着老娘我一路要饭过来的,吃着我要来的饭,你就不觉得丢人了?”
想起往事,徐光宗就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娘,这都多少年了,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提起这件事?以后咱们去了京城,难道你还要在那些人跟前说这些话吗?敬国公府的人岂不是要笑话死咱们?”
“笑话就笑话呗,”徐母撇了撇嘴,“反正他们也看不起咱们,儿啊,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了,你不要再逼着我装书香门第的太太了,我装不来啊,成天装得斯斯文文的,我累都要累死了。”
她往炕上一坐,穿着鞋就上了炕:“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出来的人,只认得几个字,还是你教给我的,我装了这么些年,早就装够了,现在你娶了媳妇儿,马上又要有儿子了,你就不能叫我舒舒心心地过个好日子吗?”
“那敬国公府,咱们就非去不可吗?我反正不想去,我就在这小镇子上,安安稳稳地做一个有儿媳妇伺候的婆婆,多舒服!去了敬国公府,我害怕露馅被人发觉,到时候咱们母子俩的小命可就没了。”
她声音不小,越说越不像话,徐光宗就忙骂了她一句:“闭嘴!你不要命了?”
“怕啥?”徐母不屑地瞪了徐光宗一眼,“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都死绝了,咱们母子俩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还能挑个不是呢?我就不信,那余牡丹母子俩真的能从地底下跳出来,把咱们掐死。”
“你闭嘴!”
徐光宗一下子就暴怒起来。
他抓住徐母的肩膀,摇晃了半天,把徐母都差点给晃晕了。
“我说过多少遍了,你就是余牡丹,我便是徐光宗,你怎么就记不住!”
徐母的脸都吓白了:“儿啊,你怕啥啊?我就是在屋里说说,咱们这家里也没有外人,谁能听得到呢?”
徐光宗松开徐母的肩膀,恨恨地朝着炕上砸了一拳。
他出了屋子,看见翠珠正在扫院子,便脸色一沉:“你在这儿做什么?大晚上的为什么要扫院子!”
翠珠吓得差点丢下扫帚,徐光宗就更疑心了:“说!你刚刚是不是偷听到什么了?”
翠珠连忙摇头,可小丫头毕竟年纪小,不经吓唬,徐光宗一吼她,她就急得直哭,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官人别生气啊,”张春兰从西厢房中探出头来,朝着徐光宗娇媚一笑,“是我让翠珠现在扫院子的,她每日大早上扫院子,吵得我睡不着觉,我就寻思着叫她晚上扫个院子,这样我明早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徐光宗的脸色这才好看几分:“这丫头刚刚一直在扫院子?”
“那还有假?翠珠最勤快,吩咐她的事,她从来不偷懒。”
张春兰扶着腰肢出了西厢房:“官人,冬子去哪儿玩了?怎么这么晚了,他也没回来?”
徐光宗这才想起钱大花也一直不见踪影:“我临出门前,叫张冬子把钱大花拖回去,这小子不会是对钱大花做了什么吧!”
张春兰吓了一跳:“官人,冬子是个老实孩子,他可干不出这样的事,官人莫要诬赖他。”
徐光宗冷冷地瞪了翠珠一眼,又安抚张春兰:“好了,我这就去找一找他,你有了身孕,就不要总为这种事情操劳,早些休息吧。”
待徐光宗出去了,翠珠才靠着墙坐了下去。
张春兰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朝着院子外头使了个眼色。
翠珠连忙握着扫帚扫起地,不经意见往门外一瞅,竟然见一双眼睛紧紧地贴在门缝上!
她啊的一声大叫,丢了扫帚就往张春兰身边跑:“救命呀!门外有鬼!”
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什么鬼不鬼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