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时候,徐母还是这副饿死鬼的样子。
饿死鬼就饿死鬼吧,徐母还非要端着。
想吃个什么东西,得旁人开口三催四请。
前世山桃做好了饭,徐母就在桌子上吃稀饭就咸菜,弄得自已好像多委屈似的。
她是婆母,山桃不敢不敬,也不敢让婆母吃咸菜,她一个做儿媳妇的却吃好的,就只能跪着求徐母吃饭。
每回都这样。
时间长了,山桃就破罐子破摔,爱吃不吃。
徐母反倒开始闹了,耍泼撒赖地指责她不孝。
徐母撒泼跟贾老太撒泼不一样。
她做不出来当街躺在地上打滚的举动,她是暗戳戳地使坏。
山桃就不知道吃过多少亏,村里的婆娘们就喜欢听徐母说她的坏话,看到她都帮着徐母骂她。
山桃一个人说不过一群人,到后来,就渐渐地麻木了。
这会儿看到徐母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等她来请的样子,山桃就觉得恶心。
她特地打开食盒给徐母看:“今晚家里烧羊肉,有羊肉包子,羊肉火烧,炖羊肉,烤羊肉,羊肉汤,还炒了两个小菜,我一样都拿了一些,想着婶娘跟翠珠买菜才回来,家里的饭必定还没做好,就送了过来。”
徐母脸上有了几分笑容:“姨奶奶有心了,先放在这儿吧,一会儿吃完了,我叫翠珠把食盒送回去。
山桃没接徐母的话茬,继续往下说:“我原本是想给春兰姐一碗炖羊肉,可春兰姐有了孩子,不能吃太多的羊肉,我就只给她留了一个羊肉包子,叫她给张冬子吃。”
徐母脸上的肉抖了抖:“冬子那孩子太弱了,吃多了羊肉,怕是有热毒,姨奶奶以后可千万别再给他吃的了,小孩子吃这么多肉不好,得多吃点菜,才能长个子。”
山桃都要被气笑了。
徐母这说的是人话吗?
怪不得张冬子瘦了呢,敢情张冬子来了徐家,就没吃过肉啊。
张春兰这也能忍得下去。
“婶娘说的是,”山桃将食盒重新盖上,“下回我可不敢再给冬子肉包子了,婶娘先忙,我就不叨扰了,先去瞧瞧我大姐。”
徐母那双眼睛几乎掉进食盒里了,眼看着山桃把食盒盖上,又重新提起来,她立马叫道:“去看你大姐怎么还要把东西也拿走?快放在这儿吧,怪沉的呢。”
山桃佯作惊讶:“婶娘在说什么呢,这本来就是送给我大姐吃的东西,我不拿到我大姐那边,放在这儿做什么?”
徐母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失望、愤恨、不甘、愤怒……跟走马灯似的,在她脸上轮番上演。
把山桃逗得不行,只可恨贾老太和王素芬没跟着来,不然她俩看了也高兴。
徐家的宅子本来就不怎么大,贾秀莲和徐光宗附庸风雅,还特地花钱请人重新设计了一番,推倒了东厢房,建了个锦鲤池,家里能住人的地方就更小了。
徐母一来,住进了东屋正房,贾秀莲只能在西边书房的罗汉床上睡觉。
可闵怜儿先前占据了这张床,西厢房又给了钱大花和张春兰住。
不得已,贾秀莲只能搬到后院。
后院守着灶房,有一个小罩房,贾秀莲和翠珠就住在那里。
屋子虽然小,但贾秀莲舍得花钱布置,看着干净又雅致。
山桃不顾徐母喊叫阻拦,一路闯进后院,徐光宗刚好在罩房门上落了锁。
“大姐夫这是做什么呢?”山桃冷哼了一声,“我们贾家人可还没死绝呢。”
山桃可不是来给贾秀莲撑腰的。
现在还不是叫贾秀莲彻底绝望的时候,着什么急?
这才哪儿跟哪儿呢,贾秀莲若是变成了行尸走肉,谁来闹腾徐家,谁来折磨徐光宗?
她得告诉贾秀莲,贾家还在,该闹就要闹。
“儿啊!”徐母气喘吁吁地追过来,“可别叫她见着那个小贱人……”
山桃转过身来,冷冷地瞪着徐母,把徐母要说的后半段话,给逼了回去。
“谁是小贱人?亲家婶娘最好将话说明白,我大姐嫁到你们家这么点时间,把嫁妆都花光了,给你赁房子住,给你儿子花钱读书,还给他找小妾,她怎么就是小贱人了?婶娘说这个话可太伤人心了,像我大姐这样的好娘子,你便是打着灯笼,也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徐母脸色不好看,听到花光嫁妆,就更难看了。
“谁要花她的嫁妆了,再说了,她的嫁妆不是在你那儿放着吗?她的钱,不是你这个当妹妹的暂时借给她的吗?将来她会还的,你可别赖在我们身上。”
这个时候,山桃就庆幸当初王素芬逼着贾秀莲写下那一纸凭证了。
徐母还真就这样不要脸,想把贾秀莲的嫁妆赖在她身上,回头再从她这里白得一份嫁妆,做梦呢。
“亲家婶娘可别胡乱攀扯人,我大姐早就把嫁妆给卖了,什么时候存在我家里了?她要是不卖嫁妆,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供你们母子二人胡吃海塞?我也不会借给我大姐钱的,她是你们徐家妇,嫁给我大姐夫,按理说,就得我大姐夫养活她,凭什么我这个当妹妹的要出钱替我大姐养活婆家人?我又不傻。”
徐母还不知道贾秀莲卖嫁妆的时候,她怔了怔,随即就恶狠狠地道:“亲家姨奶奶莫要哄我,我不信!”
“买我大姐嫁妆的人,我还能找到呢,容不得你不信!”
山桃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还自诩书香门第,名门之后,你们母子二人就这个德行?花儿媳妇的嫁妆,还要骂儿媳妇是个贱人,你们哪儿来这么大的脸?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最好乖乖将我大姐放出来,不然的话,我就去外头宣扬,就说你们母子俩不要脸,花儿媳妇的嫁妆!到时候,我看是谁抬不起头!”
徐家母子抓在山桃手中的把柄实在是太多了,花新嫁娘嫁妆一事根本不值一提。
但徐光宗和徐母却双双变了脸色。
“姨妹,此话严重了。”
徐光宗忙向山桃作揖。
“秀莲病了,见不得风,我这才把她锁起来。”
“砰”的一声,小罩房的窗户被人砸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