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爷料事如神,大夫前脚刚走,韩秀后脚就上门。
他风尘仆仆,竟是打马而来,也不知傍晚从孙家离开之后去了何处。
才一进门,他极其敷衍地跟众人点点头,便直扑炕上,一把掀开盖在琇莹身上的被子!
“你这是作甚!”
孙时安一拳将韩秀打飞,不等韩秀爬起来,便怒冲冲扑上去,揪着韩秀的领子,提拳便打。
跟在韩秀身后进来的两个人立刻飞身掠上,其中一个人竟然拔出了长剑。
金爷紧随其后,舞起手中玄铁扇扑向持剑那人,铿的一声,将那柄长剑挡出去。
剩下一人两只手竟然好似变成利爪,如同鹰一般抓向孙时安后背。
“哥哥,小心!”
琇莹抓起炕边高几上的药碗就冲着那人扔过去。
碗随风至,那人未曾回头,一只手稳稳当当,将药碗抓在手里。
山桃见势不妙,如果放任下去,今夜便要不死不休。
她立马跑出去,从西屋端来贾老太的洗脚水,兜头泼过去,将几个正在打斗的人泼了个正着。
“都打够了没有!”
她随手一丢,将木盆掼在地上。
“瞧瞧你们这出息,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的,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几个男人虽然停了手,却依旧不曾放松警惕,个个都跟乌眼鸡似的,只要谁动一下,立马就又能打起来。
山桃叹口气,她一把推开出鹰爪的黑衣人,揪着孙时安的耳朵,先把孙时安给推到炕前:“时安哥,你干啥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打人?旁人是个没有礼义廉耻的畜生,咱们难道还要跟一个畜生计较?”
韩秀大怒:“你骂谁?”
山桃面不改色,笑了两声:“韩相公急什么?我训我自已家的男人,没碍着你什么事吧?”
她把孙时安的手往琇莹手里一塞:“莹莹,拽着你哥,不许他动。”
又要拉金爷:“大哥,时安哥冲动易怒,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你是我们两口子的大哥,是我们的秤砣,你可不能先乱起来啊。”
这一拉,就把金爷也从那持剑人的身边拉到了炕前。
金爷看得很通透。
今日之事本就是韩秀不对,是韩秀理亏,但如果他们动起手来,那可就说不准了,照着这个架势,不死个人是停不下来的。
可一旦有死伤,这仇便解不开了。
跟韩秀有仇,明面上便是跟英王有仇,他们犯不着。
不如借坡下驴,就此停手。
“弟妹说的是,”金爷便收起扇子,打了个哈哈,“是我冲动了,可韩相公这两个随从也实在是太可恶,咱们之间动一动拳脚,切磋切磋,两个奴才倒当了真,竟动起家伙事了,韩相公,里正可在外头呢,你的奴才亮家伙伤人,若是认真计较起来,可要被送到衙门里去的,传到英王耳朵里,你也不好交代吧。”
韩秀眼神狠厉,却也无可奈何。
他并非官身,随身带着几个有兵器的随从,本就是触犯了律例,传出去,的确有损英王声名。
“把剑收起来!”
持剑的随从冷笑了几声:“大人真要属下收剑?”
这声音……山桃猛然一震,这就是那个姓管的!
她忙盯着姓管的看了几眼,可这人眉眼淡淡,毫无特点,一眼看过去,闭上眼竟记不得他的脸!
不行,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记住这个姓管的长什么样。
韩秀并非正人君子,虽说答应了时安哥,只要时安哥灭了山猪王,便立刻将这姓管的给结果了。
可万一时安哥没能灭得掉山猪王呢?
亦或者,韩秀说话不算数咋办?
靠人不如靠已。
他们若是自已就将这件事处置了,又何须韩秀出手。
可恨山桃无论如何记,闭上眼之后,就愣是想不起这人的相貌。
她心里着急,就蹭到孙时安身边,在他手上写了个管字。
孙时安会意,也留神去看那姓管的。
姓管的笑容很阴,一柄长剑在他手中好似柴火棍一样,舞得漫不经心:“大人不会拳脚,属下拔剑也是为了保护大人,免得大人被贱民伤了性命,属下不好向英王交代。”
“让你收你就收!”
韩秀恶狠狠地吼了一句,姓管的还有些不服气,另一个黑衣人拍了拍那姓管的肩膀,双唇快速蠕动,看不清楚他说了什么,总之姓管的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收起长剑。
屋中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山桃松了一口气,她回过身给琇莹盖被子,却发现琇莹一只手一直在身边画着什么。
姑嫂两个对视了一眼,山桃就明白琇莹在干啥,立刻不动声色地用被子盖上了琇莹的手。
“这两位爷,”山桃笑眯眯地对姓管的和黑衣人行了个礼,“不知道二位算是韩相公的随从呢,还是韩相公的朋友呢?”
姓管的怪里怪气地笑了两声:“是随从如何,是朋友又如何?”
“是随从,就请两位院中等候,我们虽只是平民百姓,比不得大户人家的规矩,但也没有主子奴才都挤在一个屋里说话的,若是朋友嘛……”
山桃收了笑容,瞅了韩秀一眼:“若是朋友,那就请你们出去!我孙家不欢迎韩相公这样无礼的人,更不会欢迎韩相公的朋友!你们既是朋友,定然蛇鼠一窝,都是些不知礼义廉耻的禽兽!”
这是山桃第二次骂韩秀禽兽了。
纵使韩秀涵养再好,也压不住心中的火气:“孙大娘子,你莫要以为你是个妇人,我就不能将你如何,你若是再辱骂韩某一句,韩某就……”
早在韩秀开口时,孙时安就挡在山桃跟前。
山桃怕孙时安会再次动手打韩秀,赶紧拽住孙时安的袖子,抢在孙时安之前开口道:“你就要把我怎样?韩相公,我都没跟你计较,你反倒恶人先告状,怎的,你是欺负我一个内宅妇人,没法子跟英王搭上话?那你可就小瞧我了!”
“我虽见不到贵人的面,但我占理,这天下之大,也大不过一个理字!满天下去打听打听,谁像韩相公似的,进门直奔小姑娘屋子,上手掀小姑娘被子的,这哪里像是个世家公子的做派,分明就是个登徒子!”
“骂你是个不知礼义廉耻的畜生,都已经是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