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满头满脸都是汗,身上的衣裳还破了几处,瞧着像是滚进了泥巴堆里,脏兮兮的。
贾老太就一脸嫌弃:“没有爹娘管教的小子就是不行,成天在外头野,早上来时,你这衣裳还干干净净的呢,不到一天,就跟泥猴儿一样了。”
小豆子等几个小孩子也不遑多让,每个孩子都脏兮兮的,不过看着都挺高兴。
一看他们笑嘻嘻的模样,山桃就知道这个事干成了。
周士敦却跟小大人一样,朝着山桃摆摆手:“大娘子别高兴得太早,你交代我们的两件事,只办成了一件。”
他瞅了贾老太一眼:“这位老太太,你先回避一下,我要和大娘子说事情,你不方便听。”
“诶?你这个臭小子,你还叫我回避?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贾老太想掐周士敦一把,可一站起来,就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晃晃便要往后倒。
“奶!奶,你咋的了!”
山桃就怕贾老太小中风,赶紧招呼照庆,两个人把贾老太给扶到了西屋床上。
“奶,你忍着点儿,我现在就去叫老大夫!”
早知道刚刚就不让那老大夫走了。
“桃儿啊,我没事,你……你去你大姐家看看,这天都要黑了,她咋还不来请我去吃席呢?我这饿得头晕眼花的,就想吃个喜乐宝的大肘子……”
老太太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哼唧着,一直在念叨吃席的事。
山桃很无奈。
她还以为贾老太小中风的日子提前了,寻思着不对劲呀,上辈子贾老太胡吃海喝,大悲大喜之下,才被痰迷了心窍。
这辈子她一直给贾老太吃清淡的菜色,贾老太自已也有意识少吃油腻之物,每日清早起来还到外头走一走,过河去北坊找人说话,按理说不该小中风,怎么会忽然就病倒了。
原来是被饿的。
“照庆,你去守着莹莹,我先去烧饭吧,再不烧饭,咱家怕是要办席了。”
照庆眨眨眼:“咱家办啥席?”
“你贾奶奶被饿死了,不得办个席,请亲朋好友来吃席呀?”
贾老太霎时就睁开眼:“你这个臭丫头,你敢咒我!”
山桃一扭腰就跑了。
这还用她咒吗?
贾老太再不吃饭,就得饿出毛病来,为了一顿席面,把自已饿成这样,贾老太可真是天下第一人啊。
白日托三娘买了肉和菜,寻思着做些好吃的犒劳这群孩子们,现在做功夫菜是来不及了,只能和了面,剁了肉馅,包了些饺子。
孩子们也没歇着,帮着山桃烧水,捣蒜泥,孙家的灶房里叽叽喳喳,热闹极了。
山桃瞅着他们一个个跟泥猴儿一样,就觉得好笑,催着他们自已去院子打水洗干净。
饺子上桌,待孩子们吃上饭,山桃才问周士敦:“士敦,你来说,两件事,你们干成了哪一样?”
周士敦先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才道:“大娘子,我们把喜乐宝的那四口大缸全给砸了!”
四口大缸全砸了?
山桃惊得差点合不上嘴。
她只让孩子们看准机会砸碎一口啊。
“你们……你们怎么砸的?没人来追你们吗?”
周士敦很得意:“今儿个喜乐宝好像要办一场大席面,说是在镇子上买不到肉,就分出人手去乡下买肉,他们人手不够,就没人在后院看着,我们就从狗洞钻进去,拿着石头把大缸下头砸碎了。”
小豆子双手乱比划着,抢着道:“在靠近缸子底儿那里,砸了好大的口子!还有一个缸子完全砸碎了!”
几个小孩纷纷嚷起来。
“我们一砸碎,就赶紧钻进狗洞跑了!”
“屎敦太胖,卡在洞口,我们把他拽出来了!”
“有人听见动静跑出来,可他钻不了狗洞,就开后门来追我们!”
“他追不上!屎敦跟我们说要分开跑!”
小孩子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把整件事情都说清楚了。
山桃忍俊不禁,这些小孩儿还挺机灵。
想要再买这样的大缸子,还得雇人去东兴乡抬,再加上烧制缸子的时间,这一来一回,可得费不少功夫。
这样一来,贾秀莲和喜乐宝想做出罐子肉,又得往后拖一拖了。
周士敦趁着小孩子们说话,吃了一整盘饺子,等孩子们说完了,他也吃饱了。
“大娘子,砸碎大缸不算什么,有两口缸子里都是些小瓦罐,我觉得那些瓦罐也很重要,所以就把其中一个大缸里的小瓦罐砸碎了,另一口大缸里的还没来得及砸。”
这已经足够了。
山桃把孩子们狠狠地夸了一顿。
原先说好给每个孩子五百钱,她又多加了两百钱。
“另外一件事,再缓两日。”
今日做成这一件大事,就足够贾秀莲和喜乐宝喝一壶了,若是紧接着就做第二件,他们一定会顺藤摸瓜,找上门来。
周士敦问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你们先回去,时候到了,我会叫你二姐找你们。”
等孩子们吃完,山桃就拜托隔壁的秦宝山等人,将孩子们送回去,她还特地嘱咐周士敦,这几日不要出去玩,尤其是不要到南坊来玩。
别的小孩子们倒还好,周士敦有些胖,很好认,叫喜乐宝的伙计认出来可就糟了。
孙时安还未回来,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给耽搁了。
山桃就喊贾老太和照庆来吃饺子。
贾老太觉得丢脸,哼哼唧唧的不肯过来,山桃是又气又心疼。
“奶,你说说你丢不丢人!都多大年纪了,为了一顿席面,饿得差点晕过去!不就是大肘子吗?等你再瘦些,我做给你吃,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好吃,等我娘回来,叫她做给你吃,这总成了吧?”
贾老太捂着脸骂天骂地,当然,骂的最多的,还是贾秀莲。
“你大姐那个白眼狼啊!我和她住在一条巷子里,她办席面竟然不叫我!我真是白疼她了!”
山桃撇撇嘴,碍着照庆在场,又不好直说:“奶,你不会是才知道她是白眼狼吧?你要是还对她存着几分侥幸,想着她能改好,那你可就白活一回了。”
贾老太猛地坐起来:“谁指望她改好了?我就是不甘心!占不到她的便宜,我就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