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两个在西厢房磨蹭了好半天。
出来时,脸色都有些不大自然。
但见着孙时安,王素芬的脸上倒是多了些笑容。
“娘。”
孙时安重新给王素芬见礼。
“时安,饿了吧?”王素芬笑着叫孙时安坐下,“我早就烧好了菜,就等着你们归家呢,快坐下,咱们这就用饭。”
王素芬前后脸变得这么快,把孙时安给弄糊涂了。
他忍不住去看山桃,山桃笑嘻嘻地冲着他眨眼睛,他就暂时放下心中疑虑。
“娘,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你快坐下,”王素芬挥手赶着山桃,“有你爹呢。”
贾老四乐呵呵地刚起身,孙时安就一个箭步冲进灶房,帮着王素芬端菜布置碗筷。
他人长得又高又健壮,走路四平八稳,一看就知道是个稳重妥当的人。
王素芬就很满意,扭头看到山桃一脸红晕,便拧了山桃一把,低声训斥她:“你呀,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他那么大个汉子,一顿不吃,就能饿得烧心,你还叫他饿着肚子干那事,把他身子掏空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山桃吃痛,嘟着嘴跳开几步:“娘,你可真是奇怪,刚刚还想跟他拼命呢,这会儿却心疼他了,你咋不知道心疼心疼你闺女?”
孙时安的确是个好人,可是命不长呀。
兴许没等她掏空孙时安的身子,孙时安就去了呢。
唉,在成为寡妇之前,抓紧时间享受吧。
“娘,咱们不等我大姐啦?”
王素芬脸色一沉:“提她做什么!家离得这么近,也不说早点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叫咱们一家子人专门等着她?”
菜刚摆上,贾秀莲就回来了。
不过回来的只有她一个人。
贾老四就不高兴了:“莲儿,光宗呢?咋没跟着你一道来?”
贾秀莲依旧浑身从头到脚裹着严严实实的,就连脸上都围着一块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死死地盯着山桃,那眼神就好像要吃人似的。
“贾山桃,你还有胆子回来!”
山桃拼命忍住笑:“大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娘家,你都能回来,我为啥不能?”
上辈子贾秀莲干了那么多缺德事,花光了贾老太的体已,偷了贾老太的棺材出去卖,那些正头娘子找上门,她躲出去了,叫贾老太和王素芬这对婆媳俩挨打挨骂……到头来,还掐死了自已的亲妹妹。
贾秀莲手上沾着血,看见山桃都能泰然自若,山桃又没干缺德事,怕什么!
“你明知故问!”贾秀莲气急败坏,“你明知道我不能碰无花果汁,一沾染了那东西,浑身上下就生大疮!你故意要帮我绣被面和嫁衣,就是为了在被面和嫁衣上染无花果汁!”
她那日出嫁匆忙,又生了些变故,就没闻出味儿来。
等嫁到了徐家,把嫁妆收拾好,她就觉得身上痒。
她是新嫁娘,原本以为出嫁头一日,就能什么都不干,没想到过了门,徐母就让她脱下嫁衣,自已动手,把新房收拾一遍。
这可累坏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贾秀莲。
呼哧呼哧忙到天都黑了,她的好些东西都没地方归置。
徐母就过来搬箱笼,说要帮她保管。
贾秀莲长了个心眼,赶紧把贵重东西留下,把绣好的幔帐、衣裳等物搬到了徐母那屋。
夜里和徐光宗睡在床上,盖着绣着鸳鸯戏水的被子,任凭贾秀莲如何温存,徐光宗愣是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不为所动。
直到天将亮,徐光宗才忍不住,按着她折腾起来。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贾秀莲还没尝到滋味,徐光宗先偃旗息鼓。
她也只能安慰自已,徐光宗肯定是个没做过此事的毛头小子,稚嫩生疏些也是常事,等次数多了就好了。
借着天光,她本想抱着徐光宗再温存一番,没想到却看见徐光宗身上生了好些大疮。
贾秀莲一下子就愣住了。
直到此时,她才察觉出身上瘙痒难耐,一摸身上,就摸出了无数个大疮。
她忙扯过被子细细一闻,就闻到了无花果汁的味道。
再想到这被面和嫁衣都是山桃绣的,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即就想杀到镇上去找山桃拼命。
可谁知她这头正忙忙乱乱,徐母那屋就响起了尖叫。
原来闵怜儿在徐母炕前支起一张小床,她喜欢贾秀莲陪嫁的幔帐,就挂在了小床上。
床小幔帐大,夜里睡觉一翻身,就把幔帐压在身下,醒来一瞧,从头大脚起大疮。
一家四口人,三人生脓疮。
把徐母急得差点晕过去。
天不亮,贾秀莲就跟徐光宗和闵怜儿,裹得严严实实的,去看大夫。
贾秀莲是抱着幔帐嫁衣和被面等物去的。
大夫仔细一检查,就说这些东西上头不仅染了无花果汁液,还泡了刺儿挠的汁儿。
刺儿挠可不得了,此物很寻常,秀水镇的山上到处都有。
谁要是沾染了这个东西,那身上准保起大疱疹,得痒好些时日。
有了大夫的话佐证,徐光宗对贾秀莲的脸色就一直没好过。
任凭贾秀莲如何解释,徐光宗就是不肯搭理她。
直到她说出这些东西都不是出自她手,徐母才冷着脸甩了她一巴掌:“原以为你是个勤快能干的媳妇儿,没想到,竟然是个满嘴谎话的懒货!连嫁衣都不是自已绣的,你还有什么是真的?你还能干什么活儿?”
贾秀莲满肚子委屈,闵怜儿还要在一旁火上加油:“姨妈不要苛责表嫂了,表嫂也是想讨好姨妈和表哥,才弄虚作假,怜儿只是担心表哥,表哥将来是要考功名入仕途的,倘若脸上留下疤痕,岂不是有碍观瞻?”
涉及到儿子的前程,徐母更加生气。
不顾贾秀莲身上长大疮,把幔帐被面等物都扔到贾秀莲跟前,硬是要贾秀莲去河边洗干净。
贾秀莲身上难受得很,就不肯去洗:“这些扔了就是。”
“扔了?贾秀莲,你有多少钱,能经得住这么糟蹋!”
贾秀莲可受不了徐母的冷言冷语,她随手一指屋中的箱笼:“我光是压箱钱便有八十八两,难道还糟蹋不得一床破被面么?”
“八十八两?”徐母冷笑着将一张纸扔到了贾秀莲跟前,“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一看,这就是你口中的八十八两压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