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以仁死不瞑目。
他一直以为,万无一失的。
他没想到,盛大将军居然还有个什么鬼誓言在。
盛大将军只听夏德坤的,他是知道的。他的准备准备得很充足,他跟萧启靖斗,盛大将军是不会插手的。他虽然说要夏德坤退位,可首当其冲的是要对付萧启靖,只要他没有真动了夏德坤,他跟萧启靖打,有了萧启靖在,盛大将军并不会全力以赴的对付他的,毕竟他还得防备着萧启靖这一边,他还得护着夏德坤的命,盛大将军的脾气,他是了解得很。
可哪知,居然会有个李大人出来坏事!
李大人突然一刀杀了三皇子,他惊住了,结果趁着他不防备,居然还杀了夏德坤!
这一下,整盘棋全都被毁了!
夏德坤死了,盛大将军再也不用缩手缩脚的派那么多人护着夏德坤了。所有的人手都被解放了出来,五皇子即将成为新的皇帝,他的命令盛大将军不得不听……
于是,崔以仁必死无疑了。
事情到此已经有了定局,崔以仁一死,满朝文武便朝着五皇子跪下了,三拜九叩的称呼:“圣上。”
没了崔以仁,只剩下崔成之和崔朗之已经不再是一个威胁。他们逃出临京之后,五皇子便让廖悟继追了过去,不多久,便传来了他们伏诛的消息。
崔家败了,留下一个崔正怡成了颗被遗忘的弃子,她在崔以仁死后便吓坏了,崔成之崔朗之逃走的时候,她追了上去,可惜崔成之兄弟二人却没能够顾及到她,她只能一个人慌张的逃出了皇城,开始了东躲西藏的日子。
可惜,并没有人来抓她,通缉令下来之后,却根本没有人来找过她,她就跟个乞丐似的满地躲了一阵,才发现了这个事实。
萧启靖连抓她都懒得抓了。
崔正怡看着恢复了秩序的临京,绝望的笑了起来。
作为一个姑娘家,她的名声已经彻底的败了。她背弃了养大她的萧家,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一个女孩子这么东躲西藏的,更是连清白都没有了。
不,从她上大殿上指责萧启靖的时候,她的清白就已经没有了。哪怕萧启靖不肯认,她也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她完了。
长公主府上,皇宫里派来的嬷嬷谄媚的笑着,毕恭毕敬的朝长公主行了礼,又对着徐芸浠行了大礼,大呼:“公主圣安。”
徐芸浠成了公主,新皇大赦天下,派了萧启靖跟廖悟继护驾,从长公主府上将公主迎进了宫。一路从南门进,绕着东西南北走了一圈,仿佛在昭告天下,这是新皇捧在了手心里宠着的公主。
崔正怡一身邋遢,发着臭的躲在了角落里,听着几个乞丐捧着破碗谈着这位新找回来的公主。
公主很美,宛如天仙。
公主特别的温柔,却又高冷如同谪仙。
迎接公主入宫的仪仗很盛大,热闹非凡,圣上为了迎接公主入宫,还在北门分派热粥和馒头,一共三天,等明天一定要早早的过去等着。
崔正怡饿极了,听到有粥发便早早的赶了过去,正巧碰上了公主出巡,她远远的望了一眼,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居然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她?
是她!
不,怎么可能是她!
崔正怡捧着舍不得吃的馒头,远远的追了上去。
她叫到:“徐芸浠!”
公主回过头来,冲着她笑了。
崔正怡怔住了,她又看到了迎欢和迎双。
不!
这不可能的!
徐芸浠走了,她逃出了萧府,她回了宜州,遇上了叛贼,被抢了玉玺,死在了宜州!不,这不可能是她,她已经死了!
崔正怡猛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她追着仪仗大声的喊着:“这不是公主,她是徐芸浠,她是萧家长媳徐芸浠!她已经嫁人了!却喜欢着自己的小叔子!”
她是徐芸浠,她不可能是个公主!她要去揭发徐芸浠,她要将萧家的家丑大告天下!
可惜,根本没有人理会她,有人远远的从她身边走过,却捂住了鼻子:“哪来的疯女人,滚,滚,滚,浑身脏兮兮的,臭死了。”
“哈哈哈……”崔正怡笑着,被人推搡着倒在了地上,再没有人理会她。
她疯了。
廖芷慧的马车跟在了徐芸浠的仪仗队后面,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她叹息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崔正怡,曾经也是个聪明人,最后居然闹成了这副模样,可怜的是她一直将徐芸浠当成了敌人,谁曾想,徐芸浠却压根就没正眼瞧过她。
廖芷慧也是个聪明人,所以她懂得见好就收,萧启靖心里已经没有她了,她试探了又试探,也认清了这个事实。好在萧启靖从来不是她的第一目标,她的目标,从来就是皇位上坐着的那个人,是五皇子。
廖家帮了五皇子那么多,她要进宫当娘娘,相信五皇子也不敢拒绝。听说礼部的文书已经写好了,她准备准备,再过几天也就能够进宫了。
文书果然很快就下来,廖芷慧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进宫谢了恩,又一次在宫中见到了徐芸浠和圣上的未婚妻梁德郡主,梁德郡主拉着徐芸浠的手正在哭。廖芷慧脑子一转大概就能猜得出是因为圣上就要迎娶她的事所以才会在宫中哭成了这样。她不由得得意的笑了起来,一副惊讶的走了过去,跟徐芸浠见了礼,又关怀的问她:“郡主这是怎么了?”
梁德郡主果然是因为圣上要娶她为妃的事情才哭成了这样,见着她一副尴尬的缩了缩,到底圣意难为,她也不敢如何,只是不答话。
廖芷慧倒是不在意,又笑着跟徐芸浠问了好,又问起了萧启靖的事情:“我听说萧二公子就要娶程意郡主了,文书已经下了,聘礼也备好了。不知公主什么时候回去?”
徐芸浠从进了宫就不在用她以前的名字,而是改回了夏姓,取一汐字,就叫夏汐。知情的人知道她就是萧家大少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至今不曾婚配。徐芸浠从来就不怎么理会廖芷慧,面对着这么厚脸皮的女人,徐芸浠一向不怎么感兴趣,如今廖芷慧问了这个问题,她也不想回答,当下便只是淡淡的道:“廖姐儿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廖芷慧早就猜到了她不想回萧家那个地方,但她也早就听说,萧启靖这些天一直在宫外候着,等着徐芸浠回家。萧启靖这么在意徐芸浠,这让廖芷慧心里特别的不舒服。于是她故意恶心人的笑了起来:“如今算起来,程意郡主跟公主还是姐妹呢,姐妹二人本来长得就相似,夫家又恰好是萧家的双生兄弟,这一家子四口人只长了两张脸,说起来,也还真有趣啊……”
徐芸浠果然被刺激到了,她不由得想起了萧家的骗局,三年前不过匆匆一面,三年后嫁过来,居然认不出她心中的恩人,嫁错了人都还不知道!这可算是她这辈子最恶心的事了,廖芷慧这么一说,她面色顿时就白了。
见到徐芸浠变了脸,廖芷慧得意极了,又笑着绕着这个问题开了几句玩笑,便告辞离开了。
等廖芷慧离开,迎欢已经气得浑身颤抖,梁德郡主是知道徐芸浠的心病的,不由得也跟着劝了几句,又为萧启靖说了几句好话,可惜徐芸浠压根就听不进去。徐芸浠这些天也已经想清楚了,既然当初的婚事只是权宜之计,那便做不得数。梁德郡主还因着圣上要纳廖芷慧的事伤心着,徐芸浠便也没有拿这件事去烦梁德郡主,等辞别了梁德郡主,她便让迎双去了萧家一趟,带去了一份休妻的文书。
文书上写得很清楚,徐芸浠不事公婆,是为逆德;入门半年至今无子,又为绝世,好忌妒而乱家,身有恶疾不可共粢盛,七出当中,便中了四,又其心不正,竟敢嫌弃丈夫欺瞒了她,简直大逆不道,此等妻子,不休留着做什么?
这是气话了。
崔氏收到了休书的时候,整个人都气得哆嗦了,又恨徐芸浠不给面子,又气萧启靖没用,连妻子都留不住。又惊又急之下,连忙让人搀扶着去见了萧老夫人,问萧老夫人该怎么办。
萧老夫人见着文书上徐芸浠三个字,心中虽不知道徐芸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但文书里每一项都经不住琢磨,当下便笑着,让崔氏自己看着办,又道:“你不是一直想亲自操办老大的婚事吗?如今可如了你的愿了。”
崔氏正头疼着,听了萧老夫人的话,便哭笑不得了起来:“老夫人说的这是什么呢。”
又见萧老夫人也不能给她个主意,当下便又连忙去找了萧墉明。萧墉明不过一个男人,哪能知道徐芸浠心里在想什么呢,就徐芸浠文书中的几条,哪道能当得了真?一时他也拿不下主意了,又将文书推了回去,让萧启靖拿去仔细看看。
萧启靖见到文书的时候,气得差点就吐了血。
他呆呆的将文书的每个字都看了一遍,又细细的思量了一回,最后还是将文书收下了。只收得迎双面色发白,气得当面给了他一巴掌。
只是第二天的时候,迎双又得了个消息,急匆匆的就去找了徐芸浠,面色苍白的道:“公主,奴婢听说萧大公子他到了圣上跟前请战去了。”
请战?请什么战?
迎双有些不忍的说道:“萧大公子说他有罪,还是死罪。又说他正当壮年死了浪费,不如让他去战场杀敌,若是死在了战场,也是死得其所了。”
他这是存了死意!
徐芸浠吓了一跳,正要去找萧启靖,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面色苍白的说道:“随他去吧,他不是一直都想当大将军?若是没死,正好合了他的意。”
若是死了……
那就死了吧。
萧启靖去了战场,徐芸浠成了夏汐。
年过一年。
人人都说,宫中有个美若天仙的公主,到了岁数也不思嫁,反倒因着小时候在凡间里长大的,倒是得了个喜欢游玩的性子,还将圣上的未婚妻给拐走了,二人做了伴,一年又一年的,就这么在外游玩,如今也不知到了哪儿了。
倒是宫中还有个廖贵妃,也是最美好的年纪,却活生生的守了活寡,新皇跟先帝可不一样了。先帝那是没了美人不行,新皇倒是个心里头只有天下百姓的人,连女人都不要了,纳了妾却看都不看一眼,只由着美人活生生的守了活寡。
还听说了,萧家的长媳只去了一趟宜州,居然就病死了。萧大公子一个想不开,居然去了西辽打起了仗,这一去,便是三年,捷报一个接一个的,人却不见回来,萧夫人都哭成了个泪人了。好在萧二公子留在了家中奉孝,据说三年抱了两,可把圣上给羡慕坏了。
于是,圣上当着大臣的面,又把萧大公子给训了一回,说他不知孝顺父母,做弟弟的都当了父亲了他还单身一人,实在是不该。于是,又让太监念了圣旨,把公主赐给了萧大公子。
这是人人欢喜的时刻,圣上听着太监读着圣旨,不由得叹息了起来:“也不知皇后跟公主,现在人在哪呢。来人啊,将萧大将军叫来,孤命他将孤的皇后跟公主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