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发亮的上好檀木棺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进来时,根本就没有这具檀木棺材。难道,是它在呼唤自己?
这具棺材好眼熟。
方媛想起来了,八爷的棺材是这种,父亲的棺材也是这种!
方媛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终于明白,等待她的,是她无法逃脱的宿命。
她听到了石英钟秒针的移动声,“滴答、滴答”,似乎敲击在她心中。她的心跳,莫名地和石英钟的秒针移动共鸣起来!
“滴答、滴答”。
“怦怦、怦怦”。
两种声音同步得天衣无缝!
水房里没有石英钟,大厅里没有石英钟,卧室里没有石英钟,整个441女生寝室原本就没有石英钟!方媛白天打扫整理过,记得清清楚楚!
石英钟响在她心里。
一秒秒,一声声,不断地逼近她!她莫名地想到了午夜十二点,这个传说中诡异的时刻。
传说,午夜十二点,阴气最重,滞留人间的鬼魂会在此时醒来。
最后的秒针声响起来了,尖叫一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特别尖锐,戛然而止。
时间到了!
檀木棺材里响起了一声长长的哈欠声,仿佛是一个沉睡千年的人突然醒来。
谁在里面?
是八爷?
是父亲?
是程丽?
方媛的心收紧了,她扶着墙壁,瞪大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乌黑发亮的檀木棺材。檀木棺材上有些地方被灯光反射,刺痛她的眼睛。
终于,有动静了。
一只手,从棺材里面伸了出来,没看到怎么用力,棺材盖却轻易地被掀起来。
一个人影,背对着方媛,从里面缓缓坐起。乌黑的长发,婀娜多姿的身躯,是个年轻的女子。
她的人影是阴沉沉的,灯光投射在她身上,完全没有作用,似乎被她吸收进去,如同暗天体黑洞般。
方媛的眼睛一阵酸痛,感觉就像——就像这个诡异的人影在吸收她的眼神,要将她眼睛硬生生地拽出来般。
她依然要看!
即使是无法逃避的宿命,她也想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人影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面对着方媛。方媛总算看清人影的脸:一张忧郁愁苦至极的年轻女孩的脸。
这张脸,如果仔细看,原本也美丽动人,如果不是被浓浓的忧郁所覆盖的话。方媛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地方柔软起来,似乎被这张脸的忧郁所感染了。
隐隐地,她感到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怎么了,你不认识我?”年轻女子对着方媛讥笑。
方媛摇了摇头,她叫不出年轻女子的名字。
“再仔细看看,你会想起来的。”年轻女子的笑意更浓了。
方媛闭上眼睛,冥思苦想。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她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不对劲——年轻女子的容貌太像自己了,如果她没有那么浓重的忧郁的话,简单就和自己一模一样!
她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推测吓坏了。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还有一个自己?
不可能的,一定是幻影,水房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果然,等到她睁开眼时,年轻女子不见了,檀木棺材也不见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疾步跑出水房。
然后,她看到两个女孩站在电脑旁边瞪大着眼睛望着自己。
是原以为失踪了的陶冰儿与秦妍屏。
方媛重重地喘气,缓和呼吸,问:“你们两人发什么呆?”
秦妍屏一脸疑惑,“是你一直站在那里发呆,我和冰儿叫你几次你都没有应声。”
方媛也是一脸疑惑,“不是吧,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还没有看到你们两个人。”
“我们一直在这里啊,不信,你问陶冰儿。”
陶冰儿重重地点头。
方媛怔住了,电脑正在播放s的新歌《下一站天后》,两个甜美的声音在相互合唱:
几多爱歌给我唱还是勉强
台前如何发亮
难及给最爱在耳边低声温柔地唱
其实心里最大理想
跟他归家为他唱
然后,歌曲结束了。
方媛呆住了。
在这之前,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首歌曲在播放,她也没有看到她们两人。
她有意无意地走近两人握住秦妍屏的手,虽然冰冷,但没有消失,她们两人是的的确确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方媛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转脸远眺阳台外的星空。
星空灿烂,一颗流星突然划过,用自己的身体燃烧出绚丽的烟花,流光溢彩。
人的生命,何尝不是流星
?看似瑰丽,其实短暂,充满了太多的无奈。
方媛想到了父亲,温暖的泪水轻轻地溢出她的眼眶,滑落下来。
她不想让两人发觉自己的软弱,找出纸巾,擦干脸上的眼泪,眼睛开始酸酸的,肿胀起来。
泪光中,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摇摇晃晃。
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明亮的日光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幽幽鬼火,在空气中飘忽不定。
方媛全身发冷,情不自禁地哆嗦起来,仿佛身处冰窖般,周围冷气四溢。
她低下头,根本看不清地面。地面上飘浮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的雾气,阴森森的,直往上蔓延,如蓄水的水库般缓缓上升。
“方媛,你怎么了?没事吧?”秦妍屏关心地扶住方媛。
“没——事——”方媛的牙齿在打颤。”
“她所看到的秦妍屏,脸上鲜血满面,扭曲变形,一只眼眶是空的,另一只眼睛斜斜向上翻着固定不动,诡异地笑着——这是程丽的脸。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程丽?!
她的衣着,分明是秦妍屏,可她的脸……
方媛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古老而恐怖的传说——借尸还魂!
怪不得,“秦妍屏”的手给她的感觉是那样冷,死人是没有体温的。
如果“秦妍屏”是程丽,那陶冰儿呢?她们两人一直在一起,不可能独善其身,她又是谁呢?
方媛偷偷斜瞥了一眼“陶冰儿”。
果然,如她想象,“陶冰儿”两眼呆滞,头发零乱
,对着她傻笑。
她是许艳!
许艳不是疯了吗?她不是还呆在青山精神病院吗?怎么又会盘踞在陶冰儿的身体上?难道,她也死了?
方媛的心绪乱极了。这时,她只知道一点,自己要镇定。镇定!镇定!再镇定!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无论要面对的际遇是多么悲惨抑或恐怖,自己一定要首先镇定下来!
或许,她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她们的身份。
方媛这样想着,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可是她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
“那你怎么全身在发抖?”只有一只眼睛的“秦妍屏”幽幽地盯着她。
方媛好不容易挤出一点笑容,说:“真的没事,我可能是觉得太冷了!”
“那我扶你进去吧!”
“不用麻烦你了,你们玩吧,我还能支持住。”
方媛头皮发麻,用尽全身力气才缓缓地转过身子,抬起沉重的腿,一步步地走向卧室。
“那你自己小心啊,冰儿,我们继续听歌吧!”
自始至终,“陶冰儿”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站在那里对着方媛傻笑。
在心中,方媛不断地鼓励自己:不怕,不怕,我不怕……坚持,坚持,我坚持……
终于,她走到了卧室,推门,一个踉跄扑了进去。重重地把门关上,背靠着冰凉的房门软软地瘫坐在地上。
一束头发垂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发梢上有水滴滑落下来——那是汗,冷汗。她的额头上已经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