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按照和白掌事的约定,我和龟子一起去了那破屋子。
此时正值谷雨时令,穿的也不多,周围是和煦的微风,可偏偏一到门口,感到阴风阵阵,冻的直打哆嗦。
吸取上次的经验,这回我没有直接上前,而是准备对门敲三下,正欲抬手,一个竖着大背头,面色憔悴的男人开了门。
正是白掌事!
“进来说话吧。”语气有些沧桑,心中顿时还有几分惭愧,接二连三的诡事接踵而至,就算是世外高人也经不住折腾,更何况他就是个普通的掌事。
嘛……至少明面上装的挺普通。
屋子里当真名副其实,一张木桌,三把靠椅,身后简陋的竹架床,和一些做法事用的器皿道具,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角落里,除此之外,没什么好瞧的。
打量四周后,我和龟子丝毫不客气,拉了木椅子坐下,顿感一股阴冷之气涌遍周身,冻的浑身一个冷颤。
“你这晚上得烧多少煤啊……”
好在修道之人,都有独门秘笈,练体之术。
龟子的龟息功除了破功布防,气势连绵蓬勃有力之外,还有敛气内神的效果,通俗点讲,调动自身的血脉循环,以阳补阳,维持或者增强体表的温度。
至于我这
面,鬼手除了能够凝聚鬼气外,自身早以通晓了活筋舒络之法,即便阴气在绕,对自身健康方面也起不到任何影响。
多说,会鸡皮疙瘩……
随之,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言归正传,你应当知道我们来找你的目的。”我正色道。
白掌事叹了口气,神色凝重,也不说话,来回的在房间里踱步。
这点感觉很是奇怪,因为房间里总共有三把椅子,摆在一起刚好成掎角之势。
龟子坐在我的斜前方,中间隔着一张圆木桌,木桌刻着一圈又一圈的年轮,像只刚打磨不久的树墩子。
桌子的中央摆放一盏煤油灯,捻子烧的焦黑,油尽灯枯。
这寓意可不怎么样。
除却这个不谈,靠近无人端坐的桌子边,摆放着一只喝了半盏的茶杯,靠北的方位碎裂一块。
龟子提前开口:“白掌事,有事坐下来说话。”
他尴尬的一笑,摆了摆手,适才停下步子。
“不了,不了。站着挺好。”
我心下冷哼一声,哪里是挺好,分明心虚。
不过眼下,并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多费唇舌,那女人必定还在房间中,很大可能……
猛地抬头,与空无一人的空气对视,正是那无人做的木椅摆放
的位置,有双锐利的目光与我对视。
“白掌事。”我皱了皱眉,“你知道点什么吧。”
捏住左手的位置,目前是白天,这女人就算真想搞出点动静,也要掂量三分,与其不利。
天光破晓,房屋背阴,理论上讲,光线并不充足,极容易聚阴煞,折阳禄。
可正值食时,群龙行雨,纵是这女人阴气日盛,也要被压个半头。
龟子就坐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一旦发生一场,但凡敞开大门,虽说不可能灰飞烟灭,可也能对其产生一定影响与威慑力。
白掌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从实招来。
“这件事,我就知一星半点,此外和那女人……”
他顿了顿改口道:“和原户主有过约定,一来是借住这茅草屋,两者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这二来,此地清静,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我挑了挑眉,这白掌事话里有话。
龟子反应算是快的:“既然是约定,约了什么,不能讲出来吗?肯定两者互惠互利,你帮她做了什么。”
呼!
一阵阴风刮过,两边的烛火熄灭,房间里顿时暗上不少。
我适才发现,在进来的时候,便感觉这里有些不对劲,一时没想起来,此刻,终
于反应过来!
大白天的,这光线未免太暗。
房间中的布局也太过诡异,桌上的煤油灯不点,偏偏在四角墙面上分别点有三枚蜡烛,各镶嵌在三角形的烛台上。
上面的蜡烛,和桌子周围椅子的摆放格局一模一样。
三才烛门阵?
顿时,心下一惊,又立刻缓和情绪,抬头看白掌事,他眼神躲闪,跟先前气定神闲的模样大相径庭。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刻意大吼一声!
吓得在场人均是一个哆嗦。
龟子责备的回头看我一眼,“心脏病差点没被你炸出来。”
高声震鬼,也是一门学问,龟子可能还没反应过来,白掌事必定明白,看他的神色就清楚。
在喊过以后,果然,破屋里的冷气消散不少。
“好!”白掌事重重叹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定,深深看了眼空椅子的位置,又缩回去,面朝我们,说道。
“我承认,曾经犯过点事,来村子里是……是想躲避一些人,不过这是个人私事,我并不打算说出来。”
“我们对于你的私事也没什么了解的欲望,你应该知道,这次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我快速的回答。
“听过鬼将军吗?”白掌事正色道。
“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坑
杀四十万战俘的白起吧。”没想到,龟子还挺有文化。
“这个,在生前爷爷提起过……”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忧伤,又马上恢复正常。
“白起战功赫赫,却被莫须有罪名赐死,死后尸身僵化,怨气难消,那些被他坑杀的战俘,汇聚到地府,归入幽冥血海,而他也被地府拒收,成了这鬼将军。”
幽冥血海?
我和龟子相对一眼,我们刚从那地方回来不久。
在那里,爷爷与黑衣人做法打斗,难解难分,不相上下。
这里面我最清楚不过,那不是真正的爷爷,而是一只稻草替身。
替身都有那么强大的威力,爷爷生前的势力,必定恐怖如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白掌事摇头晃脑道。
“也许年轻的时候,确实犯过糊涂事,可这年头,黑白难分。”
“少讲这些晕头八脑的。”龟子有些听不下去了,“我且问你一个事,老实回答,这位原住户,到底有什么来历?和我爷爷,有何关系?”
白掌事正欲回答,忽然我感觉头上湿湿黏黏。
嘀嗒,嘀嗒!
有水滴落至头顶,用手一抹,居然是血迹!
仰脖看去,只见残破的屋顶,隐约一张破碎的人脸,从两边裂开,笑容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