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强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若不是抱着要报仇的信念早自杀几百回了。阴阳先生每次让他画图,都等于是重新回忆拓片上的图案,一次两次可能想不起来,次数多了拓片上细微的痕迹还是被他想起来了,包括小时候丢失的记忆。
那年他不过才五岁,正是对新事物好奇的时候。太爷爷坐在堂屋里抽旱烟袋,他爬过去缠着太爷爷要听故事,太爷爷宠溺地捏了捏他嫩嫩的小脸,又起身从柜子里抓了把花生给他,慈爱地说,“大孙子啊,都这么大了。”
方强接过花生就剥,剥好的第一颗给了太爷爷,“太爷爷吃!”
太爷爷笑着说,“太爷爷牙齿都要掉光了,咬不动,大孙子自己吃。”
太爷爷说完看着方强吃花生,忽地说了些奇怪的话,“大孙子,别看咱们方家现在这么穷,过去我们方家在相城那是响当当的大富人家,商铺开遍全国,金子,你知道吧?”
方强只顾着剥花生啥都点头附和哄太爷爷高兴。
太爷爷也不恼,接着讲,“金块呢,嘿嘿,”顺便用手比划了下,“这么粗,都是小孩子们的玩具。”说道这太爷爷顿了下,接着叹气道,“富又有什么用呢?人丁兴旺,家里出了个不肖子孙,惹了不该惹的人,整个方家被人下了诅咒,要断子绝孙。老祖宗当年请了多少术士,几乎散尽家财才堪堪留了这么点血脉。”
方强听得一知半解的,抬头望着瘦削的太爷爷,只见太爷爷肤色已是蜡黄,头发全白了,如枯草,稀稀拉拉的立在头皮上。前额几条深深的皱纹,无不诉说着岁月的悠久。
太爷爷伸出干枯的手轻抚方强的头,方强歪头问,“太爷爷老祖宗惹了那个不该惹的人?要害得散家财迁走他乡?”
那个不该惹的人,太爷爷也不清楚到底是多强大的对手,能让一个富得流油的方家三年就落败,只是先祖无数次告诫后代子孙切莫回相城。
方强无数次埋首回想儿时的记忆才找回这重要的片段,方家的祖居地在相城。他恍然又记起太爷爷走之前的一个月,总是意味深长的看他,时不时盯着南方,面露惆怅,嘴里念叨,“在过三十年就满三百年了,术士说只能保三百年,是不是到时方家就真要绝后了?”
现在离当年太爷爷讲故事的时间不正好是三十年?方强陡然从回忆中惊起,绝后吗?绝望从心底升起,眼神黯了黯,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没了,看看眼前自己这生不如死的日子,难道真的是诅咒?
阴阳先生等得不耐烦,惧怕流落出去的拓片被人早早破译捷足先登,只得拉着方强同自己的几个伙计一同南下,寻找那座方家祖坟。
方强一路上仍然装着被打怕的样子,只要猴子一过来就举起双手抱头躲,时间长了,阴阳先生一行人也觉得无趣,除了不让他跑远,大部分时候还是没怎么管他了,就这样方强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至于那个同样跟着的满脸褶子的老婆子,方强总是躲着。他始终不明白这个老婆子为什么看他的时候带着冷意,虽然她脸上总挂着笑,可那笑总让人觉得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凉飕飕的直惯心底。
他们边走边打听边查勘当地的风水地形,方姓是个普通的姓氏,基本上每个地方都有,这也无形中增加了难度。走走停停耗时近三年他们才最终确定方家祖居地在相城。
他们刚到相城的第二天,独龙一行人也到了相城。好巧不巧独龙身边的钩子那天在街上看见方强跟着几个壮汉身后。钩子没有惊动他们,而是一路跟随,直到确定了他们住的地方才返回独龙身边报告行踪。
独龙听到这个消息精神为之一振,当即兴奋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并吩咐钩子,“好好盯紧他们,这个方强敢糊弄我们,待我抓到他看我手撕了他。哼!当我独龙是好惹的,这回让你见识见识糊弄我的下场!”
那天白小白和白小月也在街上溜达,姐妹倆开业快一月了,连个生意都没有,等得无聊就出来逛街。
寻常人家摆摊算命就一两百块钱,白小白一开口就是十万块吓退了无数想来通灵的人。开始还有人到门前一问,时间长了也就连个鬼影都没了。
说她门前连个鬼都没有,还真不是瞎说,她门前那副加了铭文的对联,时不时的冒点金光闪闪出来,把路过的鬼怪伤了个遍。鬼怪们平日里也喜欢串门子,大家一走动一说身上的伤,都齐声说,“通灵馆”。
怪哉,谁那么大胆子连鬼怪也敢伤?众鬼怪想破鬼脑袋也没想明白,也有胆大的偷摸远远的去通灵馆附近打探,得到的消息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对姐妹在这里开店,法力无边,非普通鬼怪能对付。
为此通灵馆这名字在凡人中没打出名气,在鬼怪的世界里名头就响了。
相应的通灵馆附近的几个乡村晚上仍是清风明月,岁月静好。晚上出门的村民在没发生过一不小心摔破脸,看错路,莫名被人打的情况,治安是空前好。
白小白和白小月两姐妹还纳闷呢,来这么久了这地怎么连个小鬼都没有,这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吗?
话说她们姐妹逛街,白小白手握折扇,两只如宝石般的眼睛明亮有神,目中充满好奇,在大街上东看看西看看。
忽然一道奇怪的味道像是夹杂了尸气飘进了她的鼻子,气味异常难闻。她嘴唇抿起,眉头轻蹙,不悦地四下看看,心下甚奇,这闹市上怎么有尸气?
狐仙一族对气味本就敏感,不肖片刻她就找到了气味的来源,是一位老婆婆发出的。
这老婆子不是别人正是跟随阴阳先生的老婆子,她静静的跟在阴阳先生的后面,嘴角如往常一样挂着笑。在转弯的时候她不经意的回头,不知是心有所感还是随意一扭头,她诡异地冲白小白所在的位置一笑。
白小白当即觉得这笑不仅毛骨悚然,还透着古怪。
白小月看着在人群中发呆的白小月,拉了拉她的衣角,“姐姐,看什么呢?这么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