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我离开警局,琢磨接下来的招魂仪式。
期间,我接到柳无双的电话,他说自己正打算朝我这边赶来,不过今晚是肯定赶不上了,问我是等候他来了以后再进行招魂仪式,还是直接自己干?
我想了想,说这次我就不等你了,先独自干一场吧,实在不行,我再找你求助。
这世道,求人不如求己,我踏进这行也有大半年之久了,自信一些比较简单的招魂仪式,还是可以独立完成的,其次我心中藏满了太多不解,迫不及待地想要召唤出小女孩的魂魄,探究其中因果。
柳无双并不反对,只是提醒我千万要担心,“依你所说,这件案子背后,兴许还有其他修行者的参与,事情比较复杂,恐怕就算你能招魂成功,也未必能问得出究竟来。”
我吸了口气,说不管结果如何,总要尽量试一试,才能无愧于心。
柳无双立刻就笑了,说好,我支持你。
撂下电话,我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都放置到一起,然后驱车,重新返回了初次瞧见小女孩的地方。
由于搞不清楚她的具体埋骨场所,我只能依靠龙灵蛊的嗅觉,寻找了一个背风的阴凉处。
唤魂之法,古已有之,并非是某个人说独创。而且不同的门派,对
于唤魂的操作和方式都有所不同。
究其根本,就是利用鬼魂对于世间的执念与牵绊,通过咒术催动,与之产生内在的精神沟通,将那蛰伏在地表下的冤魂强行召唤出来,用于沟通,对话。
这是我初次进行招魂,内心多少有点不淡定,来到了特定之处,没有急于动手,而是找了个相对较高的位置,盘腿坐下来,抬头,守着一轮皎洁的月色,静静等待凌晨来历。
一般人都以为,子夜交替时,会是人间阴气最重的时候,其实不然,自然界一切都是相互对应的,极阴之后,就会“返阳”,直到阳气平复,才会转为极阴。
所以一天中最阴的时辰,应该是子时三刻,也就是11点45分之后。
我一边开着手机,一边等待子时过去,到了固定好的时间点,这才着手准备起来。
巫蛊之术,不同于别家法门,我在进行招魂的时候,并不需要搭建法坛,亦或者是焚香祷告三清,只是简单地洒了些香米在地上,然后将下午得到的,那两口子的毛发用黄符卷在一起,焚烧殆尽,又将他们的生辰八字写在白纸上,扎成两个小人,用筷子固定起来,然后盘腿坐下,诵念起了咒语。
之所以要烧掉小女孩父母的头发,是因为
骨血亲情,血脉相连,那两个小纸人上写着两人生辰八字,可以充当她父母的替身,让她误以为父母来看她了。
我盘坐原地,默默诵念着咒语,起初无果,但是随着时间的缓慢推移,一直到凌晨二十分左右,方才感觉这块草坪上面的空气,骤然变得湿冷了。
草皮下,一股森森的白气在雾中飘散,逐渐凝聚成一道白色的幻影,在我面前扭曲着,折叠出各种古怪的幻影。
我又一次看见了小女孩,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表情既不凶,也没在笑,而是抱着一个破烂的毛绒玩具,用手咬着食指,痴痴看向摆在地上的两个小纸人,眼神一片朦胧。
我知道,这小孩对于父母,毕竟还是难以割舍的,于是停止了念咒,端坐在原地,给了她足够“忏悔”的时间。
差不多十几分钟过去,我才站起来,默默走向那道灵体,附身下去说,“桥归桥,路归路,你在阳世的情分已经尽了,乖乖跟着我走,我送你去该去的地方吧。”
小女孩抬头,僵硬地望着我,小手指仍旧塞在嘴巴里,轻轻嘬着,口齿有些含混不清,一边淌泪,一边说道,“我走不了,他不会让我走的。”
我忙说,“是谁不让你走,快告诉我!”
“是…
…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怪蜀黍,他好凶,拘了我的魂,要我永远留在聚阴地里,被他熔炼驱使。”小女孩轻轻地哭泣着,满脸茫然和无助。
我舒了口气道,“这个人住在哪儿,姓甚名谁,你可知道?”
她满脸懵懂,直勾勾地摇头,说不知道呀,我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想不起来他是怎么害我的……我只知道,自己不能违背他的话,不然我会魂飞魄散的。
她一边说着,语气越来越激动,本就虚幻的身体,渐渐有些无法成型了,化作朦胧的影儿,在天上荡来荡去,眼神也是越来越迷茫。
“没事,我会先送你去往生,然后再寻找机会,替你报仇!”
见小女孩这麻木又迷茫的神情,我唯有在内心微微叹气,现在看来,这小丫头果然什么都不清楚,想从她这里得知搞事的是谁,多半是无计可施了。
但我至少可以证明一点,对方拘了菲菲的魂魄,绝非只是为了帮助开放商顺利施工那么简单。
刚才这小女孩也说了,楼盘底下,有个“聚阴地”,那人将她的魂魄困在这里,多半是为了利用小女孩的戾气,来熔炼邪鬼了。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疯子,为了得到极致的力量,许多修行者不择手段,什么事都
能干出来,类似的惨剧,到处都在上演着。
我没有力量去改变世界,唯一能做的,就是点醒菲菲的神智,助她摆脱这个该死的地方。
想到这儿,我便温声细语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没人能拿你怎么样,你安心上路,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说着,我便再度盘坐坐下来,张开嘴,诵念起了柳无双教会我的往生咒。
这咒语没有别的用途,但却能够洗涤冤魂内心,助她摆脱世间冤孽,可以安心上路。
而随着我的咒语声,一股中正平和的气息,也自咒语中散发出来,逐步笼罩在小女孩身上,包裹住了她的全身。
她静静地舒展着身子,直勾勾地瞪大眼,望着自己正在逐渐与夜幕融合的身体,然后闭上眼睛,却忽然露出了一副极度挣扎和痛苦的神情。
我的咒语声诵念得越快,她脸上那种惨青痛苦的表情,就变得越发明显,到了最后,忽然痛苦地尖叫一声,抱着头,蹲向地面说,“大哥哥,不要念了,我求求你不要再念了,我好痛苦,菲菲好难受啊……啊!”
她的尖叫声越发凄厉,同时额头上,也开始有着血筋浮现,脸颊慢慢变成了青色,与此同时,那股鬼气森森的浓怨气场,也在逐渐上扬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