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将夫人应付过去。
那山的心情,犹如绷紧的弹簧,在夫人的背影没有彻底消失之前,不敢有任何松懈。
“走了吗?”
“走了,老爷。”
“守着,我去趟茅房。”
那山捂着肚子,悄悄接过那无盐塞来的布条,钻进茅房。
可怜的郡尉大人,惧内到如此程度。
即便女权主义日益高涨的新时代,这种现象,也属于凤毛麟角。
布条上详细介绍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包括轰天雷研制成功、从金眼雕嘴里救下信鸽、鸽书上所写的内容。
以及西城铁匠铺违规操作,这些天卖给崔平的铁器总重量,远远超出了商户的限量十七斤。
并且对回来接叶千石、还有崔平的原话,进行了详尽的叙述和简单分析。
这份情报来得及时啊。
望着布条上密密麻麻的字,郡尉大人老泪纵横。
多好的儿子,比那三个嫁出去的女儿好多了,可惜不能接他回来,甚至不能让他光明正大地喊声爹。
崔家小崽子果然把轰天雷研制成功了,能炸死飞翔的金眼雕,那得多大的威力?
如果把它运用到军事领域,何愁使君霸业不成?
他收好布条,喝了碗白米粥,命人备马,匆匆往郡守府去。
马蹄声消失在清晨的巷子里,黄土夯实的路面上铺了层厚厚的白霜,并未激起一丝扬尘。
东侧小门缓缓打开,巧儿探头出来。
快步走到歪脖树边上,细细搜索,终于发现了那个不起眼的树洞,从里面找出几根细细的麻布纤维。
将麻布纤维拿给夫人看,中年美妇的脸上陡然升起一股寒霜。
“贪心鬼,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
“夫人,要不要派人守住那个洞?毕竟没有在洞里找到过硬的证据,若是老爷不承认……”
巧儿凑到夫人身边,低低地问。
“还是巧儿想得周全,这事你去办。”随后她瞪了一眼站在另一侧的青儿,说:“你们俩都给我听好了,谁先找到那个贱种,就让谁跟着姑小姐嫁过去。”
“谢夫人,奴婢一定努力。”
两个丫鬟盈盈下拜,稚气未脱的小脸蛋上泛起兴奋的光晕。
再说赵小已,给老爹送完情报之后,顾不上吃饭,急匆匆赶往崔府,从床上把叶千石拉起来就走。
“哎哎,鸡没打鸣。”
叶千石睡得稀里糊涂,幸亏秦彩衣不在被窝里,否则太不给老爷面子,他的小命也就到头了。
“来不及了,你先洗漱,我去东院牵马。”
“牵马做什么?我又不会骑。”
“不会骑也要牵,赶紧的,六少爷急用。”
又是六少爷,叶千石的肠子都快悔青了,自从老爷出了事,六少爷仿佛变了个人,成天把他耍得团团转。
不过这样也好,他和秦彩衣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地干活了,只要不被其他人知道,老爷和崔福已经默许。
赶明年生个大胖小子,再去求求老爷,争取让老爷同意,把秦彩衣嫁给他。
那可是大月氏过来的胡姬呀。
金发垂腰,碧目明眸,精致的面容,宛若精工雕琢的温玉。
水汪汪的大眼睛,胀鼓鼓的雪葫芦………
啧啧啧,鼻血流干终不悔,心驰意往梦难追,回眸一笑倾人城,耳鬓厮磨魂欲飞。
尤其是那副、妙不可言的小蛮腰………
阿嚏。
想到这里,叶千石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走了,叶大夫!”
就在他想入绯绯的时刻,赵小已在外面吼了一嗓子。
叶千石赶忙应答,拎着药箱急匆匆跑出来。
赶到马头山,崔平早就走了,赵元化夫妇在山洞里装配轰天雷。
“六少爷呢?”赵小已圈转马头,差点把后面的叶千石摔出去。
赵元化忙不迭地爬起来,净了净手,过来牵马:“跟无疾徒步进山了,快,给我匹马,找他们去。”
“带点吃的,六少爷也没有吃饭。”
赵大嫂一溜小跑追上来,将手里的麻布包袱放到丈夫的马背上。
四个人三匹马,跟着赵元化驰入大山。
足足找了四五个时辰,夜幕降临,终于在河谷里看到了崔平和荆无疾的身影。
风浪不见了,他们赶到原地的时候,就没有见到风浪的影子,地上也没有血迹。
“风大哥不会有事吧?”荆无疾耷拉着脑袋。
“不会,说好三天后,过来找我的。”尽管心里忐忑不安,崔平仍然昂起高高的头颅。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胖子接过赵小已递来的烧鸡腿,差点连鸡骨头一起吞到肚子里。
太饿了,在山里跑了七八个时辰,水都顾不上喝。
崔平撕了块鸡肉塞到嘴里,扫了一眼悬在头顶心的上弦月,翻身爬上马背:“回平城,时间应该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
听说又要赶路,小胖子差点把吃进去的鸡肉统统吐出来。
被崔平抽了一巴掌:“忘记和郡尉大人约好的一百两黄金了吗?赶紧出发,不能失信于人。”
听了他的话,众人恍然大悟,这才记起和郡尉大人的赌约,三天之后拿出轰天雷,这可是立了军令状的。
看月头,正值戌中时分,还有两个时辰,差不多能赶回平城。
可惜众人快马加鞭,赶到平城时,北门早已关闭。
商量半天不管用,气得崔平破口大骂:“本少爷和郡尉大人约好的,误了事,有一个算一个,脑袋搬家。”
守城官毫不理会,命人张弓搭箭,瞄准崔平。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知道你是崔家六少爷,但是过了申时三刻,就是不能开门。除非,你有县府或郡府的手令。”
嗨,反了你,给我上轰天雷。
崔平怒不可遏,掏出两颗轰天雷,就要拉弦。
赵元化拦着他:“六少爷,要不等等吧,别把城门炸毁了。”
“哈哈哈,炸毁城门?”
守城官哈哈大笑,两只手扶住垛口,望着崔平,满眼挑衅。
“六少爷,虽说你最近风头正劲,可也不能睁眼说胡话呀。是不是喝醉了?不够的话,再给您添壶酒。”
见过愣的,没见过这么愣的。
几句话,将崔平的血性彻底激发出来。
不就是座城门吗?炸毁了老子陪你,他拉开扣环,两颗轰天雷甩了过去。
两声巨响,半尺厚的城门上,被轰天雷崩出两个连在一起的洞。
守城官吓坏了,戟指崔平怒声喝道:“崔老六,用的什么妖法?来人呐,放下吊桥,待某亲手擒他。”
等了半天没动静,过去小半柱香时间,城里突然人喊马嘶,松明火把亮如白昼。
破损的城门从里面打开,县尉周进全副武装,骑马出城,冲着崔平喊道:“郡尉大人有令,押去郡尉府。”
崔平冷哼,瞥见守城官耷拉着脑袋,显然刚被周进骂过。
“小子,跟我斗?”走过守城官身边的时候,他故意冷哼道。
守城官满脸不服气:“等着吧,县尉大人说了,那大人亲自收拾你。”
来到郡尉府,那山还没睡,大堂上灯火通明,两排兵丁肃立左右,郡尉大人面沉似水,不怒而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