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两还能不够吗?
当崔平喊人,把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拉回去的时候,陈永年的嘴唇开始哆嗦。
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手这么阔绰。
以米价为基准,这些银子折合到现代,相当于四百八十万块钱。
“够了够了,足足够了。”老头乐得直搓巴掌,不停地舔嘴唇、跺脚。
贾弇冯彭更是两眼冒绿光,望着六少爷,两张脸兴奋到流油。
二人暗想:六少爷行啊,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前几天还是奄奄一息的穷光蛋,转眼间,变成了锦衣貂裘的阔少爷。
啊不,没有锦衣貂裘。
六少爷还是粗衣布衫,是他太低调,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二人暗下决心,以后一定好好伺候六少爷。
冯彭悄悄踩了贾弇一脚,往白姨身上瞄了一眼。
贾弇秒懂:“白姨,您歇着,我来搬。”
“都给我滚远点,这是让我徒弟拿去造房子的,不用你们动手。”崔平吼了一嗓子。
陈永年的手摆得跟风车似的。
“用不着,用不着,师傅,郭工头说了,材料进场再给钱,最后完工的时候付清尾款。”
不错,工头是个讲究人。
就是吴阿四介绍的,姓郭,单名一个兴字,据说二十年前,参加过晋王府扩建工程。
不但为人讲究,做事的流程更讲究。
陈永年从怀里摸出块四四方方的枯黄色麻布,打开之后,上面赫然画着工工整整的基建图纸。
哪里哪里,派什么用场,标注得一清二楚。
“郭工头让我问问师傅,东边两户宅子,能不能一起收下来。”
陈永年往外面瞄了一眼,凑到崔平耳朵边上说。
崔平明白他的意思,小酒馆西边的宅子,是赵元化家的,已经买下来了。
东边还有两处毁于大火的小院,一处是瞎婆婆家,另一处偶尔有人来,不住在里面。
买下来没有问题,可是先要找到旧院子的主人。
陈永年指了指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瞎婆婆,低低地告诉崔平。
“那户人家没问题,是吴阿四的老相识。在别处还有住所,姓顾,顾四嫂,在城北开包子铺。那个瞎老太,家里人早就死光了,剩下她一个。”
“顾四嫂?吴阿四?”崔平迷糊了。
见师傅面露迟疑,陈永年让崔平不要乱想,人家只是凑巧,都带个“四”字。
除了跟吴阿四相识,二人并没有其他关系。
“嗯,那好办。瞎婆婆反正行动不便,昨天刚跟白姨商量,准备一辈子养着她呢。”
本来是句天大的好话,哪知瞎婆婆听力特别好,拄着拐棍儿猛地站起来。
冲着崔平吼道:“谁要你养?一天都不想呆,给我五十两银子,老婆子立马走人。”
“瞎婆婆,没必要吧?昨天说得好好的,怎么改主意了?”
不光崔平,白姨、菱儿、还有娟儿全都围了上来。
驼背婆婆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她扶着瞎婆婆进了隔壁房间。
也就是白姨住的地方。
后来东院人多,驼婆婆和菱儿娟儿,跟她挤在一起打地铺。
这老太太,真是莫名其妙,崔平摇了摇头,决定先不去管她。
盯着图纸看了一会儿,他提议,造房子的时候采用隔火墙,把冬天取暖和夏天降温的因素考虑进去。
取暖降温?
陈永年迷糊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师傅怎么知道得这么多?不光烧菜,建房子都懂。
崔平把他拉到院子里,找了几块土坯砖,在地上搭样子,详细解释给他听。
让他回去跟郭工头说一下,如果理解不了,过几天等他忙完了,再去一起研究。
说话间的工夫,已经到了午时,白姨备好午饭,众人正准备吃,荆无疾骑着马过来了。
小胖子跑得满头大汗,在院外拴好马,腾腾腾冲进来。
“不好了,六少爷,赵小已不见了。”
“你们没在一起?”崔平惊问。
荆无疾摇头,将他和赵小已分开的情形说了出来。
二人分开之后,荆无疾去了城西铁匠铺。
老铁匠果然守信用,不但做好了铁锅,昨天定的三百个铁疙瘩也已完工,包括配套的木柄和铁销子。
就是赵小已不见了,去鹤龄堂没有找到他,家里也没有人。
这就奇了,这小子能去哪里?
“先吃饭,待会去南城口等他。”
距离约定的未时还有一个时辰,急也没用。
就在众人开饭的时候,赵小已也在吃。
他在山上,翁隆盛茶庄后院的竹林里,桌案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茶食,还有几盘羊肉。
陶壶里煮着新沏的隆字号青茶,呼噜噜,小壶嘴里往外面冒热气。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代郡郡尉那山。
“慢点吃,别噎着。”
望着狼吞虎咽的儿子,那山心里不是滋味。
赵小已抹了抹嘴,放下刀子,喝了小半口热茶。
“查清楚了,那小子可是真厉害。赵元化研究了几十年没有想出来的东西,被他一句话点醒了。”
他放下茶杯,开始将昨天夜里研究轰天雷的过程说了出来。
听得那山倒吸一口凉气:“真有这么厉害?”
“你不信?”
赵小已瞪着他爹,十多年,二人早已养成习惯,不在绝对保密的地方,不以父子相称。
“那小子跑得快,要不然早炸死了。这么粗,这么壮的柿子树,咔嚓,劈成两半。”
说到这里,赵小已做了个力劈华山的姿势。
接着,他又把崔平给轰天雷装把柄的建议,说给那山听。
“他问赵元化为什么扔不远,起先说两个原因,后来变成一个。”
“哦?”那山微微皱眉,给儿子续了杯茶:“那他是不是怀疑你了?”
“不会,崔老六心高气傲,拽得很。大宸律法的事儿就是我给他出的主意,他现在对我信任得不得了。”
“别大意,越是相信,也有可能越是不相信。”那山提醒儿子。
赵小已冷笑:“爹,你是不是怀疑我的能力?”
听到这个“爹”字,那山不由得抖了一下,茶壶里的热茶差点烫到他的手。
赵小已更加不乐意了,冷冷地打量着他老爹,就差没有将“妻管严”三个字说出来。
那山尬笑,让儿子小心为上,适当的时候,离开崔平几天,别跟他一起进山剿匪。
“进山剿匪?”赵小已懵了。
那山冷笑,给儿子割了几块羊肉,放到赵小已面前的碟子里。
“一百两黄金那么好赚吗?既然是轰天雷,就要让它派上最大的用场。”
赵小已猛地明白过来,冲着他爹竖起大拇指。
“姜是老的辣,如果那天的锦衣人真是晋王,就让他养的狗,跟左云寨的几百个悍匪同归于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