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附体,那还了得?
古代人迷信,自然科学了解不多,对晴天霹雳这种超自然现象具有天生的畏惧心理。
加上贾士彟一直在边上唠叨,说箱子里装的正是他丢失的黄金。
县令陆峤不想节外生枝,朝张班头甩手,让他退回原位。
不跪就不跪吧,本县问你,为何没有符契?这箱金子从何而来?
听了县令的话,崔平冷笑:“没有符契与我何干?问崔长宁啊。县令大人,既然提到这个问题,我倒要问问您了。大宸律法规定,男子满十八岁发放符契,女子十四岁签发照身贴。在下半年前已经符合标准,为何到现在连符契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到?”
“你,是平城崔家的人?”
县令闻言大惊,虽说在大宸朝,商人属于贱户,但是作为平城首富,崔长宁没少支持他的工作。
前年怀云县城墙改造,正赶上县令暴毙,当时陆峤以县丞代行县令之职。
库府资金吃紧,城墙改造是他的主管项目。
崔长宁二话没说,拿出二十五万两银子,直接让陆县丞原地升迁,做了怀云县令。
按照大宸币制,一两黄金等于十两银子。
二十五万两银子就是二万五千两黄金,折合成现代货币,将近六个亿。
如果是崔长宁的儿子,这件案子有些棘手。
打量崔平身上的衣服,又觉得不像,堂堂平城首富之子,怎么可能穿这种粗布葛衣?
县尉把人抓进来的时候说,此人涉嫌入户抢劫,区区一百两黄金,崔长宁的儿子不至于放在眼里啊。
偏巧贾士彟被人抢走五百两黄金,他是郡守萧虎的老丈人,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当,恩主和上司都要得罪。
见县令发问,叶千石连忙给崔平证明,说他是崔家六少爷,作为崔府郎中,他可以作证。
验过叶千石的符契,陆县令对崔平的身份已然确信无疑,命县府主簿取来户籍存档,果然核实到崔平的名字。
“既是成年男子,照身贴还是要有的,本县作主,签发与你,三日后来县府领取。”
如此一来,符契的事情圆满解决,县令大人亲自签发的,晾他崔长宁无可奈何。
崔平大喜,悄悄给陆峤点了个赞,岂知接下来,陆县令突然一拍惊堂木。
“崔平,本县问你,这箱黄金,可是你从家中盗取而来?”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县令是在给崔平出主意。
只要他承认,金子是从家里偷出来的,那便属于崔府家事,和贾士彟的案子撇清关系。
贾士彟如何听不出来?
老家伙“腾”的站起来,指着陆峤破口大骂:“姓陆的,你到底是何居心?明明是老夫丢了五百两金子,怎么说成是他崔长宁的了?”
昨日荫馆诗会,贾士彟便对崔长宁心怀不满。
原因是他女婿萧虎,在没有跟他商量的前提下,有意把他的小女儿许给崔乾为妾。
那可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平时疼得跟宝贝似的,许给别人做妾?这不是往他贾士彟脸上抹屎吗?
可是萧虎掌管一郡生杀大权,萧家权倾朝野,贾士彟敢怒不敢言。
琢磨着没有正式婚配,慢慢让大女儿在女婿面前扇扇枕边风,将这件事掀开就可以了。
现在陆峤当众给崔家小崽子开脱,正好把他憋在心里的怒火激发出来。
见老头发飙,陆峤赶忙起身,朝着贾士彟深施一礼。
“贾老爷冤枉,本县是在查案。这查案,自然要从多方面考虑。循序渐进,缓缓问到主题上来,让盗贼在不知不觉中无所遁形。”
“别缓了,直接开箱验货。”
贾士彟怒不可遏,哐当一脚,踹翻书案。
“崔长宁什么东西?老夫丢失的,可是晋阳号专铸的官金。他一个贱商,家资虽多,拿得出官金吗?”
这句话,说得陆县令心头狂震,抱怨自己唐突了,怎么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崔长宁银子虽多,官金却是万万拿不到的。
大宸朝对官金的约束特别多,基本上都是帝王赏给下臣,下臣们作为荣耀珍藏,不会拿到市面上流通。
晋阳号是晋王府亲自掌管的银号,也就是说,贾士彟丢失的金子,是晋王赏给下臣的礼物。
贾士彟是萧虎的老丈人,堂堂一郡之首,得到晋王的赏赐不稀奇,萧虎赏给贾士彟,也就顺理成章了。
“也好,那便开箱验货。”
陆县令满脸黑线,瞪了崔平一眼,发现那家伙昂着脑袋四处打量,好像这件事与他毫不相干。
“且慢。”
正在这时,围观人群往两边散开,崔家大少爷崔乾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跑进来。
“大人且慢开箱,崔某有话说。”
“你来干什么?”贾士彟往地上啐了一口。
崔乾缓了口气,冲着贾士彟行了个大礼:“贾老爷在上,晚辈崔乾给您问安。”
说着说着,脚下一滑,大少爷站立不稳,抓住贾士彟的小臂,右手伸到对方袖管里。
贾士彟浑身一震,傻愣愣地望着崔乾。
崔乾点头,声音压得低低地说:“谢谢贾老爷,晚辈决不食言。”
“咳咳,还是开箱吧,正好当着这么多人,证明六少爷的清白。”
紧要关头,一直没说话的傅青衫站起身来。
听到这句话,崔乾一个头两般大,心想:姓傅的,有必要落井下石吗?早上刚从崔家出来,本少爷并没有亏待你。
“到底……开……还是不开?”
贾士彟没主意了,一边是箱子里的一百两黄金,一边是崔家大少爷答应他的封口费。
“开,开。”
吃瓜群众不嫌事多,有个女人叫得特别响。
这下没辙了,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张班头望向陆县令,陆县令的目光落在崔平脸上。
崔平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谁掐我屁股?”人群中有个女人喊了一嗓子。
“谁稀罕呀?哼,这么丑。”
崔家二小姐白了她一眼,女人见她衣着华贵,往地上啐了一口,气哼哼地站到远处。
“开吧。”傅青衫面沉似水。
事到如今,只能开箱,陆县令大手一挥,张班头掀开木盖子。
金灿灿,光芒四射,一颗颗的金锭子整整齐齐排放在木匣子里。
二十颗一层,总共五层,一百两不多不少,底下盖着晋王府的大印,以及工匠名字。
“晋阳号,一百两。”张班头唱道。
“嗨,真是晋阳号。”
“我看看,我看看。啊,官金不比官银,官银市面上还能看得见,官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呀。”
“那是晋王赏赐下臣的荣耀。”
人们议论纷纷,指着崔平戳戳点点,崔家大少爷满头大汗,举孝廉的心一下子沉到底。
“笃,证据确凿,崔平,你还有何话可说?”陆县令抓起惊堂木,狠狠拍在书案上。
几百条目光齐刷刷落在崔平身上。
崔平冷笑:“不就是晋阳官金吗?姓贾的可以有,姓崔的凭什么不能有?”
“你……”陆县令气得浑身发抖。
傅青衫面色阴沉,两道阴鸷的目光在人群里不停地搜索。
“老六。”崔家大少爷急得说不出话。
“大哥,犯得着这么急吗?”崔平瞥了崔乾一眼,接着说:“金子是别人送给我的,崔老六再穷,也不至于去别人家抢劫。再说了,昨晚我一宿都在家里,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你,那你说,是谁给你的?”崔家大少爷揪住崔平的衣领。
“我!”
没等崔平回答,人群后面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