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眼底的冷寒彻底隐去,韩玺抬手推开洗手间的门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方梨正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的树梢。
“我是不是很蠢。”她没回头,自嘲道。
韩玺双手插兜,衬衫袖子还高高挽着,衣领处有一小片湿痕,是刚才洗脸时不小心沾到的。
这副模样,本该瞧着有些狼狈的,可在他身上看到的偏偏是更多的张狂不羁,是隐而不发低沉内敛的野性。
韩玺脚步很轻停在床边,沉默地看着方梨。
安静许久后,他缓缓开口,嗓音低醇:“蠢的不是你,是有些人自作聪明有些人眼瞎心盲而已。”
方梨表情微顿,柔软的眸子闪了闪,转头看向立在床边的男人。
“你怎么回来了?我哥呢?”
韩玺沉黑的眸子紧紧地擭着方梨那张苍白清冷的小脸,意味不明的流光在眸底一闪而过。
“他有事,让我来陪你。”
说着,俯身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弯身坐下。
“刚才的事我都听到了,抱歉,这并不是我本意。”
方梨动动嘴角表示不在意。
韩玺:“通常在这种时候女人一般都会大哭一场,我可以保密,或者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暂时出去。”
“出去做什么?”方梨似乎笑了笑,语气轻松:“你不知道,其实我已经哭过了,嗯很多次,但很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在他眼里,我的眼泪一文不值。”
韩玺锋利的长眉微动,“为一些不值得的人哭确实没用。”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但你的眼泪是否一文不值,还要看面对的人是谁,在有的人心中你的眼泪价值连城。”
方梨抬眸看他,眼底惊疑参半。
虽然不了解,但韩玺一看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像他这样的人平日大概很少有机会亲自安慰人,耳朵里听的估计也大多都是恭维和奉承。
就像此刻,明明是一句温脉的话,经他的嘴巴说出来,竟莫名带着一股隐晦的狷狂和深意。
方梨忍不住心头震荡,她不想也不敢去猜测他这句话的意思,有些仓皇的垂下眼帘,迫切地想要找个地方躲一躲。
她掀开被子下床,没想到身体还没恢复,乍一下的膝盖不由发软,刚走一步就朝着地上跪去,身子紧跟着朝前扑。
“小心。”
方梨苍白雅丽的脸上难得的露出惊慌,她下意识紧闭上眼睛,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腰间多了一只遒劲有力的手臂。
随着低醇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她整个人被捞了起来。
方梨被韩玺半抱着搂进怀里。
她的大半张脸都埋在他胸口,鼻尖抵着他微敞的衬衫领。
属于男人独特的味道扑面而来,清洌带着淡淡的松香,方梨尴尬极了。
反应过来,连忙就想要伸手推开他,没想到刚退了一步腿根猛地撞到病床,吃痛下她整个人下意识超前扑,双手本能地就攀上了男人的肩膀。
与此同时,缠在她腰上的手臂再次收紧,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
方梨窘迫的咬唇,眼前的情况让她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怎么了?”
低沉而又醇厚的声音让方梨心头莫名缩紧,紧圈着她腰间的掌心隔着衣服传来灼热的温度。
她的脸埋在他胸口,一下一下,能清晰地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擂如战鼓。
“我”
方梨是想去洗手间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心悸之余,苍白的脸终于染上了两片红晕。
这个当口,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知为何,她莫名就想起了宋予辰的拥抱,可能是自始至终他都并未将她放在心上,就连拥抱每次都是点到为止,轻轻地环一下肩膀,连体温都带着距离。
方梨总以为他是个绅士,直到一次一次看着他和于薇亲密无间。
韩玺感受着怀里纤瘦玲珑的身躯,几乎连半只手臂都用不到就可以将她拢进怀里,锋利的长眉微微蹙了蹙。
他低头,想要看看她此刻的神情,下巴却抵上了她的发顶。
柔软的发丝扫弄着他的下颌,有些痒。
视线低垂间,他看到了她纤细瓷白的脖颈,宽大的病号服被箍筋扯开,连着一小片锁骨都暴露在他视线里。
他眸光微微怔了怔。
方梨心头的悸动渐渐平复,感觉到腰间的掌心似乎越来越烫,她微微挣了挣身体:“你,能先放开我吗?”
韩玺心神微动,手臂轻轻一松放开了她。
看着她小心翼翼后退半步,目光忍不住落在她微红的耳尖。
“没事吧?”
方梨红着脸,点了点头。
“没事,刚才谢谢。”
韩玺动了动唇角:“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那个,我去趟洗手间。”
方梨完全是逃向洗手间的,走得飞快一点不像个病人。
身后男人的声音追来:“你自己可以吗?”
“我可以!”
啪,洗手间门关上。
方梨背贴着冰冷的门,脸颊烫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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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梨在洗手间磨蹭了很久,因为她不知道出去该怎么面对那个男人。
过了十几分钟,她才整理好情绪打开门出去。
一出去,她就愣在原地。
病房里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影。
韩玺走了。
“招呼都不打一声。”
方梨说不清自己什么情绪,低喃着走向病床。
她刚准备脱鞋上床,病房门又被人推开。
“你去”方梨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走进来的并不是韩玺,而是宋予辰。
他脸色很沉,穿着白色的打底t恤,外面那件铁灰色的飞行夹克不见了,看起来清清爽爽,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方梨不由想起来他们的大学时光,那个唇红齿白笑起来连日光都逊色的大男孩。
怎么就变了。
方梨问自己,却发现没有答案。
时过境迁,少年尽管模样没变,但终归不再是当时的少年。
方梨只看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在床边坐下。
“你没事吧?”
方梨没有回答,表情淡漠得可怕。
宋予辰又说:“刚才我的话有点重,你别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