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返回花厅,苏淡云便将卢明想法以及自己对卢夫人病情的判断一五一十清楚告知的宋季凡。
听闻卢明要把苏淡云留在卢府,宋季凡微蹙眉头认真思索了下。
虽说郎中出诊也有暂时留在病患家中的情况,可苏淡云毕竟是女子,加之她的身份使然,一直留在这里实在不便。
权衡再三,宋季凡便以东家的身份亲自去与卢明交涉,最后几人达成协议,苏淡云最晚留到申末便可离开。
虽此时谈妥,宋季凡却依然不大放心苏淡云独自留在卢府,便也提出陪她一同留在卢府等到申末再走。
卢明倒也没有意见,很快便为苏淡云和宋季凡各自安排了房间歇息,又命下人为两人准备午膳。
待用过午膳,苏淡云又在屋里歇息了会儿,之后便去东厢房查看了下卢夫人的情况。检查过后,苏淡云发现对方的脉象已经基本平稳下来,便跟卢明说明了情况。
卢明大喜,并照着苏淡云所说命下人给卢夫人松绑,又命贴身伺候卢夫人的婢女打来热水,仔细给卢夫人擦洗一遍又换上干净衣裳。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在卢夫人身边伺候的婢女急匆匆跑到卢明跟前,激动禀告说夫人醒了。
卢明惊喜万分,立即命婢女把消息告诉苏淡云她们,自己则快步往东厢房赶。
苏淡云得了消息,很快就带着锦善去了东厢房那边。宋季凡是外男,便继续留在外院的花厅中等候。
“老爷。”
卢夫人见自己夫君进来,原本茫然的神情当即就亮了起来。
听到自己夫人终于认出了自己,卢明眼中泛起泪花,快步走到床边。
正想安慰几句,却见卢夫人忽地目露惊诧,一脸心疼地道:“老爷,您这脸上是怎么了?怎地伤着了?”
听她这么一说,卢明便知她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方才发病时都做了什么。
只是既然妻子已经忘了,他自也不好告诉她这是自己上前想要夺她手里菜刀时,被她拿菜刀划伤的。
唉,反正这也不是妻子故意为之。再者,妻子是为了给他生育子嗣才得了这么个病,他又怎能再把这些翻出来说伤她的心?
卢明秉着过去了就让它过去的原则,紧握着自己夫人的手,温柔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划到了,已经上了药,没事了。”
卢夫人听着他的安慰,心里却是越发地不好受起来。
虽然没人告诉她,可她从大家看她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奇怪眼神多少看出了些不同寻常,总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给自己夫君添了麻烦。如是想着,眼神就变得跟犯了错的孩子一般,自责又无助。
卢明怕自己夫人想多,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把一直候在外间的苏淡云请了过来,介绍道:“夫人,这位是给你治病的苏娘子,是我今早给你新请过来的女大夫。”
卢夫人从小到大,每次生病看的都是男郎中,还真没碰见过医术精湛的女医。
闻言,她方才还忐忑黯然的眼神当即就亮了起来,朝苏淡云温婉笑着,真诚地道了声谢,随后又十分配合地把手腕伸了过去,让苏淡云给自己把脉看诊。
苏淡云也不耽搁,简单寒暄过后便坐到了榻旁给卢夫人把起了脉。
如此一番检查过后,苏淡云神情松快,朝两人欢喜笑道:“恭喜卢老爷,卢夫人,夫人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待晚上把药喝完,便不会再出现今日之情状了。接下来我再给夫人开个调理身子的方子,明日开始连续调理七日,身子便可大好。”
卢明夫妻听了,又是一阵感激自不必提。
两人来到花厅,苏淡云把最新的情况跟宋季凡说明了一番。
听闻卢夫人这么快便彻底清醒过来,情况稳定,宋季凡不禁喜出望外。
这回他亲眼瞧见了苏淡云如何从容治病,又目睹她如何临危不乱设法平息乱象将自己救下,对苏淡云的能力的欣赏就转变成了真心信服。
不得不说,医馆有她加入,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他只觉自己真是挖到了宝,心情振奋之余更确定了要好好跟对方长期合作下去的心。
苏淡云感觉到了宋季凡的欢喜,知道自己应当是正式通过了考核,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便也不耽搁时间,马上坐到桌旁,把新方子开好交给了卢明,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和宋季凡一同告辞离开了卢府。
彼时已过申正,桂花胡同在东城,恒安堂在西城,眼下也快到下值时辰,苏淡云想了想,便跟宋季凡提出从这里直接回府,不再跑去恒安堂那边。
宋季凡也觉得这样更好,便允了她提前下值。
如此,两辆马车先后出了巷子口,一辆往东,一辆往西,各自往自己的目的地奔去。
三日后,苏淡云便照着和宋季凡的约定,一大早就去了恒安堂的制药房制药,开始为下个月的复容膏订单努力。
在制药房度过了平静又忙碌的一日,苏淡云在下午申正回到了侯府。
接下来的几日里,苏淡云又设法往恒安堂去了一回,之后转眼便到了贺怀琛第二次休沐的时间。
这回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服用虚息丸应付,毕竟每回贺怀琛休沐她就生病,这实在太过明显。
正琢磨着这回不用虚息丸她要怎样应对,结果贺怀琛便派青柏回来送了信,说是圣上给行宫那边施了压,让他们把进度再赶一赶,行宫那边工程也因此越来越忙,贺怀琛这回无法回府,只能看下月初能否再回。
苏淡云去荣安院请安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当即就忍不住道了句天助我也。
无需应付贺怀琛,她连忙修改了下自己接下来的安排,紧接着又寻了个机会往恒安堂那边去了一趟。
如此有惊无险又分外充实地过着日子,转眼便到了四月的中下旬。
夏家的家仆已经定在四月二十这日出发往沣城去,苏淡云得了消息,立马开始准备起来。
上回她收到了伯府和阿弟给她捎来的一个包袱东西,这趟就要换她给阿弟和伯父准备回礼。
夏日临近,路程又远,送吃的只怕没到沣城便会全部坏掉。
苏淡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送吃的更为稳妥,最后便买了些京城夫人小姐们时兴的头饰,又亲自绣了几方帕子,一同送给大伯母和两个堂姐妹。
大伯父在沣城一家规模中等的酒楼当账房先生,平常酷爱喝茶,苏淡云便寻摸着给大伯父送些茶叶做礼。只是要送什么茶好,却颇费了苏淡云一番功夫琢磨。
说到茶叶,京城这边其实并不产茶,却得益于各地茶商都在这里开设茶庄,因此茶叶的品种比沣城要多上不少。只是两地的口味不大相同,沣城人喜砖茶和普洱,京城人则更偏爱绿茶一类。这两年也不知是哪家茶庄先带头引进了茉莉花茶,结果竟出奇地受到欢迎,之后各茶庄也开始纷纷效仿。
苏淡云知道这茉莉花茶的风尚未刮到沣城,便买了一些,装满了两小陶罐,作为给大伯父的礼。
至于给阿弟准备儿的则主要是些文房四宝之类,还有就是她这个月抽空做的两套夏裳。
她也不知阿弟现在到底多高多重,只能根据他上回给自己写信时大致的描述做了衣裳。做的时候又怕不合适,想着大了总比小的好,便特意略微做大了些,如此一来,阿弟长大些也能穿上。
礼物一一备好,她又分别写了两封家书。
其中一封给大伯父一家,信中对那一家子寒暄关心过后,主要就是感谢对方这些年用心照顾阿弟,继而又为阿弟日后的照顾恳切拜托了他们一番。
至于另一封家书,那自然就是给阿弟的,厚厚的一封信里全都是对阿弟的叮嘱关怀,当然还有简明扼要地报报平安。
如此忙了好几日,她终于备好了两大包东西,赶在四月十八那日交到了夏清允的手里。
夏清允很是欢喜,一收到便立即安排人将东西送到了夏家。又像上回那般交代了夏家家仆,让其届时帮忙登门拜访苏淡云大伯父一家,并确保将东西交到苏淡云阿弟手中。
如此这般安排了一番,夏家家仆准时在四月二十这日启程往沣城那边过去。
送走了夏家家仆,苏淡云便迎来了她在这个月的第三次正式坐馆。
这日上午与上两次坐堂时一样,一直都没有病人来找女医看诊,苏淡云便将时间用在了制药上头。
本以为下午也是如此,谁料用过午膳后不久,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医馆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