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从永平侯府回家,孙吟越想越气恼,总觉得自己当时太弱了些。
凭什么呢?没脸的明明是宋不晚啊。
孙吟后悔了好几日,觉得如果再来一回,自己肯定不会那么窝囊。
“村妇如何?村妇不偷不抢,勤俭持家,怎地就要被孙四姑娘随口拿来污蔑?”宋不晚将“污蔑”二字说得重重地,还环视了一圈四周围观的百姓。
这可不是在永平侯府,这是在玄泽湖边,虽说不都是村妇,可平头百姓不要太多,虽然他们平时可能也会看不起村妇,但这会儿面对权贵,可就要同仇敌恺了。
“就是,村妇怎地啦?你们吃的菜还是村妇种的呢。”
“可不嘛,她那丫鬟竹篮子里的粽子不定还是村妇包的呢,有本事别吃。”
这说得孙吟的丫鬟赶紧 将手里的竹篮子藏到了身后,这粽子里边的馅是腊肉的,她家姑娘可喜欢吃了。
可这哪里是藏得住的,那么大一篮子呢。
孙吟只觉得脑子里面嗡嗡的,她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当面指责过。
孙录虽然看到宋不晚就有些迷糊,但妹妹被气成这样儿,他也不真是眼瞎看不见。
“宋二姑娘,一切都是舍妹的错,我替她向你赔礼了。”孙录说着,朝宋不晚行了一礼。
孙吟难以置信地看着孙录,赔……赔礼?
但宋不晚只是冷着脸看着,一句话都没说。
“哥,我做错什么了呀?”孙吟终于回过神来,“宋不晚,你别在这儿挑拨,我没说村妇不好。”
“没说不好就是好了了?你说我像村妇,倒是夸我了,多谢了!”宋不晚说完指着卖冰粉的摊贩说,“麻烦给我多拿几碗,送到那边靖安伯府的彩棚里。”
这会儿日头正顶着头照着,虽还没到盛夏,依旧是热的。
买完了冰粉,宋不晚扭头对董玉涵说道:“董表妹,魏姑娘,前边有胭脂铺子,咱们去看看。”
竟就这样扔下孙家兄妹离开了。
所有的人都大眼瞪小眼,刚刚不还在吵架呢吗?怎么说完就完了呢?
唯有孙吟脸色发青,宋不晚这是完全没拿自己放在眼里是吧。
宋不晚刚走出两步,孙录便在身后喊道:“宋二姑娘……”
“你闭嘴!”宋不晚扭头看向孙录,“你妹子也歹也是为你说话,你不但不帮她,反而还要纠缠于我,你这样的男子,我便是孤寡一生也是看不上的,别再做这个痴心妄想了。”
宋不晚这个话不可谓不狠,一点儿面子都没有给孙录留。
这回就算是连老百姓都听呆住了,千金贵女们行事都是如此刚烈的么?
“宋,宋二姑娘,我对你痴心一片……”孙录身子晃了晃,身边的小厮赶紧扶住了。
“痴心一片?无理退亲在先,反复纠缠在后,你的痴心让我恶心。”宋不晚正视着孙录,“孙六公子,女子也是人,不是你们男子的玩物,还望你自重。”
宋不晚知道自己说的够狠,可如果不狠,她便再一次步赵氏的后尘,成为“男尊女卑”的牺牲品。
今天宋不晚在众人面前说出这番话,可能同样不会有好名声,或许有人说她没教养,或者有人说她粗俗,但这些都只是各人看法的不同。
如果因为孙录的纠缠,导致她被污品行有损,她会给气死。
“宋二姑娘说得好。”一位五大三粗,底气十足的妇人高声喊道,“就是,我们女子也是人,你想说退亲就退亲,想纠缠就纠缠,滚一边儿去。”
“就是,什么痴心一片,当初宋二姑娘没有半分错处,你们家就要退亲,现如今说这话?”魏卿摇了摇头。
大家见魏卿衣着精致华贵,知道她肯定也是贵女,因此有些不敢得罪孙录的人也纷纷开口谴责。
这若在别家看来,只会两个人都鄙视,一个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什么“痴心一片”,另一个还为此事辩白,不嫌丢人的。
可老百姓不管这个,魏家也是武将出身,更不讲这个,这原本最应该被重视的一点,竟生生被忽视了。
宋不晚也清楚这些人未必是真心为她说话,甚至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谴责权贵,但这不重要,只要有人站在她这边,就足够了。
对于这些言语,孙录似乎没听见一般,只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死死地盯着宋不晚。
“六哥,回吧!”孙吟含着泪上前拉着孙录的袖子,又看向宋不晚,“宋不晚,今日之耻,我总有一天要报回来!”
“请便!”宋不晚率先转身离开。
魏卿一笑,也跟着宋不晚走了。
倒是董玉涵看了孙吟两眼,然后才追上宋不晚:“二表姐,这孙四姑娘日后怕是真的会对你不利,我看她这眼神,毒蛇似的。”
“你见过蛇啊?”宋不晚好奇地看向董玉涵,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没,没见过。”董玉涵不会告诉宋不晚,她小时候也是爬过墙的,“二表姐,我是说认真的。”
董玉涵想到孙吟的眼神,心里都颤了颤。
宋不晚笑了笑:“我若是怕了她,今日忍了这口气,这脏水就被结结实实地泼上了。”
孙吟一个小姑娘,她能干什么?等她能干什么的时候,自己也不会就原地踏步没长劲。
至于孙家,得罪便也得罪了。
董玉涵若有所思,最终点了点头。
但这边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就连宋老夫人和赵氏那边都知道了,消息是罗夫人无意中说出来的。
“什么,孙家人又欺负不晚?”赵氏急得站了起来。
“亲家母,你别担心了,你们家二姑娘是多厉害的人,怎会吃亏?”罗夫人看了宋不予一眼,“得亏我家娶的是不予,要是不晚,我说话声儿只怕也不敢大了。”
这话听着像是玩笑,却是隐晦地说宋不晚没有家教。
可宋不晚没有家教,作为姐姐的宋不予,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宋不予知道,自从罗淞纳了妾之后,婆婆就变了。
可为什么变,宋不予却有些不大明白,明明是罗淞的不是,明明自己都帮着把人纳进来了。
想到这儿,宋不予心里也有了气:“母亲这话说得不当,嫁的是我,怎么也不会成为不晚,叫别人听了,没得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