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间。
恐惧母虫释放出的黑雾,已经完全吞并了无间鬼蜮,幽冥二老也感觉到自已的神藏被瓦解。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深深的无力。
“该死,咱们被陈幸小贼给算计了!”
“没有了王境修为和旱魃,这无间鬼蜮就无法维持,这方天地的阴灵力也都被那虫子给收走了。”
幽天师气得火冒三丈,却毫无办法。
他至亲至爱的好兄弟冥尊,因为遭到旱魃残留意识的反噬,如今三魂七魄只剩一半,眼看就要撒手人寰。
单凭自已,是拿不下这头恐惧母虫的。
甚至……
想要离开这里都尤为困难。
而幽天师和冥尊的退缩,换来的是恐惧母虫更加肆意妄为,它在冰封玄棺里被憋了那么久,早就想要好好发泄一番了。
尤其是还得到了如此雄厚的阴灵力……
岂有不大手大脚的道理?
恐惧母虫就这样趴在原地,但散发出来的恐惧气息却越发浓郁。
若不是旱魃体质奇异,怕是早已经被它影响到了。
这恐惧领域原本是黑暗神明恐惧之灵的本命神通,他因为见到袁天雄对自已日夜供奉,便十分慷慨地赐予了其一对恐惧原虫,同时也继承了这项神通。
但凡闯入恐惧领域内的一切生物,都会受到负面情绪的影响,最大的特征就是深陷在痛苦的回忆当中。
例如卢三象就是想起了在墨阳城的败仗。
费鸣是再次经历了母亲的死亡……
而陈幸,则是体验到了无关生死、失去自我的梦境。
无论哪一样都是对症下药,几乎没有御使或者御灵能逃过这一劫,唯一的活路就是像陈幸一样自行化解。
否则,就要等到恐惧母虫被杀或者它的灵力耗尽……
才能走出绝望。
问题是这只恐惧母虫吸收了旱魃的一大半灵力,境界甚至可以直逼半步王境,绝大部分尊者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强如幽天师和冥尊,也只剩下了道果境的空壳子。
需要补充足够的灵力才能恢复往日雄风。
“这该死的陈幸,他,他跑去哪里了?”
直到这一刻,两人才发现陈幸早已不知所踪。
原来,早在恐惧领域蔓延扩散的前一秒,陈幸就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劲儿,在无间鬼蜮破灭的瞬间……
便利用星辰纱衣神通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
阎罗大殿内。
正在焦急等待的众人,也迎来了一丝曙光。
嗡嗡!
一阵奇怪的嗡鸣声忽然传来,众人立马抬头去看,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个面盆大的黑洞。
“鬼蜮?”
“没错,这就是怨念种子所在的位置!”
商河情绪激动,通过大悲树王传来的信息,他确认这就是幽冥二老把陈幸带去的地方。
只是,随着恐惧领域完全吞噬无间鬼蜮……
更厚重的屏障也隔绝了他和怨念种子之间的联系,使得众人无法通过大悲树王来确认陈幸的安危。
眼下相似的黑洞再次出现,难道说……
唰!
万众瞩目下,一道身影宛如清风倏忽而至。
七彩霞光照亮了整个阎罗大殿,未等众人回过神来,一名面容清冷好似刀削的青年已然立在台上。
“少侯!”
“陈,陈少侯?!”
镇北军众人与酆都山长老皆是心头一震,前者是真情流露,后者则是另外一种心情。
既然出来的是陈幸,那不就意味着……
幽冥二老死在了鬼蜮里?
咣当一声!
九幽道人屁股着地,面色苍白如纸,心跳骤停,整个人像是刚刚从太平间里抬出来一样。
他哆哆嗦嗦,竟不敢直视陈幸的目光。
“呵。”
陈幸仅仅是瞥了这家伙一眼,安褚立即心领神会,朝着一旁的搬山犰狳招了招手。
“不,不要!”
电光石火间,九幽道人还想逃离,却根本比不了搬山犰狳甩动舌头的速度,就见黑球的长嘴一张一合,堂堂一名尊者就成了它的口粮,吞入腹中修为再涨。
看到安褚如同喝凉水一样处死了九幽道人。
在座的酆都山众门人再也撑不住了,腿脚发软,纷纷跪地求饶。
“少侯饶命,这一切都是幽冥二老指示……”
“与我等绝无关联!”
裴清海也是重重叹了口气,感受到从头到脚传递来的无上威压,终究还是和他们一起跪了下去。
“酆都山愿听从少侯与镇北军调遣。”
看到酆都山山主带头倒戈,卢三象和商河对视一眼,明白大局已定。
既然陈幸安然无恙,那就意味着幽冥二老凶多吉少了。
“少侯,想来那幽冥二贼已经被您斩杀了吧?”
安褚按捺不住激动,脱口而出。
他没听说过幽冥二老的名头,但仅仅几次交手,就足以看出这两只老狐狸地位不低,连酆都令这样的身份象征都被他们持在手中。
此话一出,所有人也不禁侧耳聆听。
岂料,陈幸并没有给他们满意的答案,而是摇了摇头道:“别高兴的太早,我也是钻了空子才逃出来的。”
“至于幽冥二贼,此刻,应该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想必也是自身难保了。”
原来如此。
安褚露出了然之色,其实这个结果和他想的差不多。
他作为陈镇北的近卫将军,亲眼见证过王境之间的战斗,绝非尊者这样小打小闹,而是动不动就以一方天地为代价,来驱使神通变化。
并且,一旦迈入王者境界,就没那么容易身死道消。
总归是藏有一些保命手段的。
而镇北军和酆都山众人听到以后,却是心情截然不同,前者是担忧幽冥二老杀个回马枪,后者是害怕他们投降陈幸的事情暴露,毕竟背叛宗门可是大罪。
陈幸注意到裴清海眼里的犹豫不决,当即决定再推一把这个老家伙。
“小八,将那枚令牌给我取来。”
“吼!!!”
白光涌现,一头狰狞异兽再次现身大殿。
那威武不屈、雄赳赳气昂昂的龙种御灵,正是万中无一的墨玉麒麟。
虽然已经见过一次小八的天威,但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让裴清海等人不免打了个哆嗦,他们这才明白尊者和王境的差距有多么恐怖。
“吼!!!”
下一刻,墨玉麒麟仰天怒吼。
在红莲业火大神藏的作用下,酆都令对于一众御灵的压制力瞬间被破坏,几名尊者的御灵也趁着混乱回到了自家主人的空间。
酆都令本就是器御灵,没有幽冥二老的意识操纵,它就是一枚死物。
所以,墨玉麒麟轻而易举就用一团烈火将它“请”到了陈幸面前。
望着这枚古朴漆黑的令牌,陈幸目光一寒。
他知道,一旦摧毁这枚令牌就会迎来酆都山无休无止的追杀,甚至要被一个真正的王境给盯上。
但那又如何?
反正已经坑死了幽冥二老,结下了梁子,难道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吗?
况且,也是幽冥二老要害他,他才做出的反击。
死在陈幸手里,只能怪他们自已技不如人。
“给我破。”
随着陈幸攥住那枚令牌,酆都令瞬间躁动起来,其毕竟是一位王境炼制的器御灵,无论材质还是上面设下的禁咒都非同小可。
陈幸眉头紧皱,额头挂起了一层细汗。
分明是感觉到了一丝吃力。
以他如今的修为,想要打败一头尊者境御灵无疑是易如反掌,但这和彻底摧毁完全是两码事。
并且,陈幸如今的动作不仅是在毁灭一头御灵。
更是在挑衅整个酆都山总山门的御使,向星空神域的一位宗门大能宣战!
“少侯,这恐怕不妥!”
裴清海满头大汗,想要去阻止陈幸,却又不敢。
他作为山主,再清楚不过总山主的威严,在他看来陈幸这样做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但裴清海却没有想过,想要陈幸死的人何止总山主一个?
俗话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他们尽管放马过来!
咔嚓
终于,一道清脆的轻声从令牌处传来,其上已然出现了一条条裂缝,并且还在蔓延。
陈幸见状,再次加大了灵力的释放。
在无尽的三昧神火和红莲业火的双重灼烧下,原本无坚不摧的酆都令就这样一片片崩碎,化作灰烬……
消失眼前。
谁曾想,就在酆都令破灭的那一刻,一道光影从中飞驰而出,化作了一双鬼眼注视着在场一切。
感受到熟悉的威压降临,裴清海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脱口而出,毕恭毕敬。
“拜见……”
“总山主!”
那鬼眼四处张望,最终定格在了陈幸身上。
仿佛是感受到了陈幸体内的镇远星血脉,鬼眼骤然一缩,随即展露出了愤怒。
但它毕竟只是总山门留在酆都令里的一缕意识。
没多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走,走了?”
裴清海仍然保持着跪拜的姿势,汗水早已打湿了全身衣襟,难以想象这卑躬屈膝的老头子会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山主。
陈幸瞥了一眼,随手扔给了他什么东西。
那是一支狼毫全无,光秃秃的大毛笔。
判官笔。
“裴山主,你比起我舅舅的师父……”
“可是要差远了。”
留下这句话,陈幸便再无回应,独自坐在了原本幽冥二老的席位,闭目凝神。
镇北军见状,也对裴清海流露出了不屑的目光。
像这种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他们当兵的人最瞧不上。
裴清海老脸通红,哆哆嗦嗦捡起了判官笔收入囊中,却又不敢发作,九幽道人的死还历历在目。
况且,幽冥二老那边还没有下落。
“少侯,那咱们……”
“等,我有预感,恐惧领域那边就要分出胜负了。”
换成了旁人,早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陈幸不一样,他要亲眼见证幽冥二老的死亡,亲手让这两位尊者魂飞魄散,才能放心。
更重要的是……
那头传说中的旱魃御灵就这样毁了。
未免太过可惜。
“等?”
单单一个字,镇北军众人便再次鸦雀无声,在他们心中陈幸的命令高于一切,尤其是在亲眼看到陈幸的种种壮举以后,这种忠诚就更加不可动摇了。
阎罗大殿再次回归寂静。
裴清海和酆都山众尊者默默无言,但想到陈幸为他们带回了自已的本命御灵,还是多多少少心生感激。
起码,这位少侯不会拿他们当炮灰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