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气!
刚刚来到门口,我就嗅到了一股股的死气。
诡异的是与初来此地时一样,别说见到离体的亡魂,就算是气息都不存在,只有纯粹的死气盘旋不散。
什么情况?
难道又是无魂的早夭儿?
要是如此,还应了那句老话。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既然已经决定管了,那我就不会再犹豫,摒弃杂念打算推门进去。
咦?
就在我的手要碰触大门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这门上面残留着一些痕迹。
准确的说是胶水或者浆糊,以及残存的纸屑,显然之前是贴过画像的。
而门上的画像,只能是门神。
既然请过门神,为何那道残云还会溅射入宅呢?
莫非门神不灵?
不对,不是这样的。
贴画像,请门神。
只要画像能贴在门上当天不掉,那就说明门神答应了来此看门护宅。
虽说风吹雨打后门神画像会变得残缺,甚至是成了落地的垃圾,但门神也依旧会存在于此。
因为请门神这种事情,都是以一年为限的。
从请来的那天开始算,满一年后门神才会离开,到时如果再张贴新的画像,那就等同于又续了一年。
反之,门神才会真正离开此地。
此时年关未到,门上又有着残存的痕迹,按理说门神还没离开才对。
既然如此,为何不阻挡邪气入宅?
想不明白,那就只能请出来问问了。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
紫微宫中开圣殿,弟子十三请神仙;
千里
路途香伸请,守宅门神来降临。
急急如律令。
一根请神香点燃,门上没有丝毫的动静。
这下,我彻底懵圈了。
不正常,大不正常!
刷……
就在我苦思无果时,耳畔突然传来了微弱的风声,然后请神香的青烟便动了起来,直接涌向了大门。
与此同时,大门上也有一张脸缓缓浮现了出来。
看清之后,我再次懵逼。
怎么会是他?
我是死活都没想到,这张脸居然是牛背山。
他怎么成门神了?
之前门上张贴的画像,是他?
“姬十三,见过前辈。”
不说牛背山这身可比神威的道行,单是他镇守疫云的举动,就受得起我躬身施礼。
“姬小友,不必多礼。”
牛背山说着,抬手熄灭了我的请神香。
“吾非神,受不起此物。”
“前辈虽然未封神位,但所作所为却都是大慈悲,何来受不起一说?”
“私心而已,距离你说的大慈悲可差了十万八千里。”牛背山阻止了我再次点燃请神香。
私心?
我一愣,赶紧追问:“前辈,私心二字何解?”
“血脉至亲。”
牛背山没有丝毫的隐瞒,抬手环指牛背庄。
“这里有一家算一家,全都是我牛氏一族的人,我化作门神护他们的周全,不是私心是什么?”
啊?
听到他这样说,我直接傻眼。
牛背庄的人,都是牛背山的后人?
之前得知守山人叫牛背山的时候,我就在猜想他与牛背庄之间的关系,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既然知道了我与村民们的关系,就把你的请神香收起来吧。”
“好。”
这次我没再拒绝,既是私心,也因为他确实受不起这请神香。
只是如此一来,我内心的疑问就更多了。
牛氏一族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香火延续多代的原住民,还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迁徙过来的?
还有牛背山,他到底在守护什么,又是从哪一年开始的?
当我问完之后,牛背山想都没想便做了回应。
“忘了。”
忘了?
我再次傻眼的同时,也彻底无语。
那些问题都极为的重要,也都关系着方山和驭兽斋的生死存亡,他居然说忘了。
“前辈,眼下的形势您都清楚,到底是真忘了,还是不希望我卷入其中?”
“既不想你卷入其中,也是真的忘了。”
说完,牛背山露出了回忆之色,到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要守护方山,具体原因不记得了,还知道不能让外人卷入其中,否则就会落到与我族人一样的下场。”
“什么下场?”问完,我一个激灵,“前辈所说,可是香火不续,断子绝孙。”
“……”
牛背山没有说话,从起痛苦的神色中能够窥见,事实大致如此。
“前辈,你再仔细想想,到底……”
“不想了,想也想不起来。”牛背山直接打断我,然后下了逐客令,“我提醒过你,除了疫病本身之外,方山境内的任何闲事都不要去管,那狗屁山神的事情如此,这里的事情也是一样,回去吧。
”
“前辈,我知道您是好心,可我……真的不能不管。”
之前采摘的花果,确实能解部分疫毒,但副作用实在是太大了。
就拿方木来说,他苏醒的代价,就是失去与体内仙家的共生感应,那无异于废了一身的道行。
别说他醒来得知此事的反应如何,我自己内心这关就过不去。
更何况我已经做了庖丁解牛的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插手方山的危局了。
还有刚才的那头猪妖,是我授意雷鸣去斩杀它的,这都会牵扯到因果。
“你这娃娃,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听完我的话,牛背山连连叹气。
“之前我阻拦你入方山,就是怕你或被动或主动的深陷其中,你怎么就不理解我的一番苦心呢?”
“前辈,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还是说说解决之法吧,无论方山境内的,还是这座村庄里面的,可都到火烧眉毛的地步了。”
解决之法?
牛背山落寞的摇头:“很多事情我不记得了,所以也想不出个万全之策,只能尽全力守护方山和这座村庄。”
“前辈,我相信您会尽力,可以眼下的形势而言,您已经是分身乏术了。”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必须面对的现实。
刚刚猪妖吐气遮蔽月亮,从而引动了疫云天象。
牛背山挡住了绝大部分疫云外冲不假,有漏网之鱼入村进宅也是真,这说明他确保不了首尾两全。
长此以往,这村里的二三百户人家,全都得遭受灭顶之灾。
等等……
想到这里时,
我意识到了被忽略的一点。
牛背山的真身呢,怎么一次都没有见到?
初到这里时,方晨曦曾经与之斗过法,但那是一气幻化的樵夫和青龙,并非牛背山的真实之身?
接着是阻拦我登顶,与山神双斧相争的也是法相。
然后是刚才阻挡疫云,无论百米龙相,还是三丈的法身,抑或是那十几米的巨斧,也都不是真实的。
最后是现在,门神依旧是气化而成。
这就有问题了,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牛背山的真身还不肯露面,只能说明两点。
一是真身有更重要的事情,顾及不到这里,所以才会吐气幻化出种种法相。
二是……真身已死!
种种法相,只是维系在一股执念上,抑或是他坐化之前施展了什么秘术,凝结出灵体继续守护着方山和牛背庄。
无论真相是哪一点,都不是好消息。
前者,说明方山境内还隐藏着更恐怖的事情,即便是牛背山的真身也无法解决。
后者,则说明方山真正的危险了,不仅是因为灵体的道行远不如真身,还因为灵体会渐渐消散。
话句话说,只要时间足够,不用与牛背山的灵体相争相斗,岁月就会将其彻底磨灭。
虽然不愿意承认和接受,但我心里更倾向于第二点。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牛背山的灵体忘了很多事情。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母亲的那句警言。
方山之行,危字当头!
危,不是指的疫云。
而是隐藏在疫云之后,更为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