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棺如墨，阴气缭绕。
然而正是这股阴气，让我有所不解。
因为棺材很新，由此可以推断出，里面葬的人刚刚去世不久。
依照常理，阴气应该很重才对，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若有若无的。
“乘风兄，开棺吧。”
“这种事儿还是你来吧。”沈乘风拒绝，“咱老沈天生胆子小，不敢随便碰这些东西，否则睡不着觉。”
“你堂堂玄道司的人，还怕这个？”我示意他赶紧。
“两码事。”沈乘风依旧不同意，“诛杀玄门败类，那是咱老沈的职责。挖坟开棺这种勾当，实在有损功德。”
“让开。”
我懒得再跟他废话，抬手呼风吹散了棺木上的杂物，往当中拍入一道镇字印后，这才把棺盖打开。
一眼看过，我的心便向嗓子眼提了几分。
不出错料，棺材里面装的，正是之前坐公交车的一位老人。
如此，也就解释了阴气虚淡的事情。
因为人的年岁越大，越能诠释寿终正寝这四个字，自然也就不会生出太多的阴怨之念。
“怎么，这人你认识？”沈乘风问。
嗯。
我点头，做了解释。
听完，沈乘风环视四方：“公交车上当时一共七个人，
司机肯定没事，否则公交车应该留在这里，那剩下的五个人呢，难道也都进了棺材？”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左右打量，又嗅到了阴气。
“十三你闪开，我要开大招了。”
沈乘风说完，再次举起了巨大的法锤。
随着他手臂上虬龙般的肌肉凸起，法锤带着裂地之势落在了地上。
噗噗噗……
一道道沉闷的声音响起后，一口口棺材从河滩下面弹了出来，足足有十二口之多。
嘶……
这让我吃惊不已，赶紧一一查看。
如我们所猜测的一样，另外五人也都在棺材当中。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已经腐烂的尸体，从遗留的白发来判断，全部都是老人。
“十三，这他妈的也太邪门了吧？”
“越是邪门，说明问题越大。”
点头，我取出了一根请神香。
沿着河滩走了几百米，我找到了一处不大的水洼。
点香，请神！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
紫微宫中开圣殿，弟子十三请神仙。
千里路途香伸请，掌河神君来降临。
急急如律令。
哗啦……
神咒念完的刹那，袅袅青烟便无风自动起来，飘向水洼的上空后盘旋不
散，随后里面露出了一张脸。
“道门之后姬十三，见过河神大人。”
此处的河神，是男人相，看起来已有花甲，很是慈祥。
“小道友，请本神出来何事？”
“我想打听一下有关这条河的事情，为什么埋了如此多的棺材？”
“有人要为祸，小神无力阻拦。”河神苦笑着回应，“实话告诉你吧，半个月之前这河里还是有水的，之所以干涸，就是因为小神曾动过肃清此地的念头。结果你看到了，河水绝流了不说，小神也快无家可归了。”
这么邪性吗？
我心里一沉，难道眼前的河神不是以神力凝现的法相，而是已经虚弱到了如此地步？
刚想到这里，就听河神说道：“这条河，哺育着两岸的很多人，河水绝流之后，便再也没有人供奉香火了。”
“不仅如此，两岸的几座河神庙也全都被砸了。你是道门之人，应该清楚这些事对小神的影响吧？”
嗯！
我点头，这我确实心知肚明。
毫不夸张的说，河神就是靠香火和信仰之力活着的。
祭拜河神的人越多，河神庙的香火越是旺盛，那么他的神力也就越强。
反之，则会越来越弱。
等这条河彻
底干涸，等人们不再相信河神的时候，他也就剩下了两个选择。
要么，如绝流的河水一般消散；要么，凭借之前积攒的功德入轮回。
当然，也有大功德者，会被真正收编到神庭仙班当中。
但那太难了，不亚于争夺一省的高考状元。
眼前的河神，显然已经到了无比虚弱的地步，否则不会躲在水洼中不肯出来。
这让我心生不忍，于是开口追问。
“从您的话中不难听出来，这河本不该干涸的，因为有人动了手脚，所以才会把您逼迫到如此境地，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小神不知。”河神摇头，“当初我的想法是先肃清这里，然后再追查幕后之人，可没等我有所行动，几座河神庙里的金身就被失去理智的人们毁掉了，重创之下，一切也就变得有心无力了。”
唉……
我心生感慨，这就是最底层神祇的无奈。
人们可以信奉、供养他们，也可以集万民之力毁掉他们。
享用香火的金身全都被砸毁了，河神自然会神气大减，力不从心。
“接下来，您有何打算？”
“……”
良久的沉默之后，河神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相信，凭之前积攒的功
德，能轮回到一户好人家，可是……可是我不甘心啊，辛苦守护的这条河绝流也就算了，那一身的骂名总要洗掉吧？”
“理当如此。”我点头。
“小道友，刚才你们的手段我都看到了，可否助我了却这个心愿？”
看着河神的双眼，我实在无法拒绝，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十三会尽力而为，至于结果……”
“你要相信，人定胜天。”
河神鼓励着我，随后取出了一只河蚌。
巴掌大小，通体雪白。
“此乃小神的本命物，从此刻起就交给你了，需要我做什么，到时候你尽管说便是，为了这一方土地的安宁，小神死而不悔。”
“那就请您暂居其中吧。”
我打开河蚌，里面有着一颗青色的珍珠。
许是因为河神过于衰弱的原因，少了水润，显得极为干涩。
“小道友如何称呼？”
“姬十三。”
“你姓姬？”河神微微一惊，“可听说过道祖姬征天？”
“他是我爷爷。”
“当真？”河神脸色又是一变。
“千真万确。”我深深点头。
“好啊，好。”河神面露欣慰和激动，“时隔多年，总算又跟姬家人有了交集，有样东西也该还给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