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之际,上山的路上也出现了一队人。
为首的正是张道生,他已经没有了三日前的狼狈,身着黑底金纹的法衣,气势汹汹的大步走来。
直到双脚踏入山崖前的平地,他的气息才骤然收敛了许多,双目四处打量,一抹后怕担忧之色一闪即逝。
显然,猎户给他留下的恐惧感还未彻底消散。
在他的身后,跟着九个人。
最前面的打扮很奇怪,四十出头、面如沉水,明明是个世俗中人,偏偏穿着做法的道袍。
以我的认知,他不是个道门记名弟子,就是个半路还俗之人。
后面那八个人穿着打扮倒是一样,一水儿的黑色劲装,有的拿着杠子,有的腰间盘着粗实的绳子。
“杠八仙?”
看到这一幕,陆正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十三,咱们是不是忘了这事?”
“陆爷爷,无妨。”我摆了摆手,“移棺迁坟这种事,杠八仙确实很重要,但放到今天这种场合上,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请八仙的事情,我早就想到了,只不过最终放弃了。
因为陆家的阴宅很棘手,远不是直接起棺、然后再寻新地下葬这么简单。
核心的问题在于,山里面的那位。
不是猎户,而是真正被镇压的那位,他同不同意把
棺材移走。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昨晚登上山崖后,已经看透了整件事的因果,也知道了猎户并非妖物所化。
更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被镇压的那位比猎户的道行还要高出许多。
如此存在,我当然不是对手。
同理,张道生更不是。
而且我还相信,今天张道生的下场,怕是比赌第一局时还要惨。
以我目前的实力,对上被镇压的那位完全就是以卵击石,所以我曾经想过,要不要厚着脸皮去找猎户。
如果他肯出手,事情多半能成。
可想到他那臭脾气,想到那狠辣的手段,我还是退缩了,三天的苦思冥想后,终于找打了应对之策。
今天我不仅要迁坟,还要闹出个更为惊天的动静。
不仅要把张道生踩死在脚下,也要让那幕后之人看看,他处心积虑设下的谋局,最终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里,我给陆正廷跟陆青禾吃了颗定心丸。
“今日之事,问题不在于抬棺和落棺,所以八仙毫无作用。再说一口棺材能有多重,必要时我一人抬了就是。”
我不是吹牛,以我现在的实力,扛个百斤还是没问题的。
听到我这样说,两人悬着的心都回落了几分。
而这时,张道生也走到了不远处,
开口就是剜人心的话。
“陆正廷,现在知道什么是报应了吧?猫狗掘棺,坟冢塌陷,这说明你陆家的气运,彻底到头了。”
“放你娘的臭屁。”
陆正廷破口大骂,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若非你觊觎我陆家藏龙晕中的龙气,布局算计欲炼蛊龙,这阴宅怎么可能受到殃及?”
“你等着,等今日事毕之后,就算拼上这条老命,我也要让你张家血债血偿。”
“陆正廷,你还是祈祷能活过今天吧?”陆正廷抬手指向塌陷的坟冢,“还有你那死了三年多的老婆,永远都别想去投胎转世。”
“张……”
看到陆正廷已经气得说不上话,陆青禾又骂不出脏字的时候,我直接站到了张道生的面前。
“张道生,借你那断命儿子的话来说,你还真敢来?”
“我为什不来?”张道生恨不得吃了我,“我不仅要来,还要收了你这条命,然后再把你练蛊,永世不得超生。”
“那就走着瞧吧。”话落,我看了看愈发阴沉的天,“这第二局的擂台已经摆下,你我谁先来?”
“上一次是你,这次当然是我。”张道生话落,朝向旁边躬身,“有劳长河师弟,可以开始了。”
中年人点点头,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听道生
师兄说,你是白发麻衣之后?”
“是,敢问道兄师承何门?”
道家门派众多,虽然近代整合后都纳入了全真道和正一道,实际上内部依旧是百家争鸣。
他穿的法医都最常见的那种,我暂时分辨不出来。
“我已经还俗入世,师门不提也罢,你只需记住我叫范长河,今日特来领教白发麻衣一脉的风采,但愿不会让我失望。”
“姬十三,也想看看道兄的手段有多高明。”
范长河问清了我的出身,却不肯报出师门,这不仅说明他没把我当回事,还没把爷爷看在眼里。
所以回应时,我的声音中全是冰冷。
“会让你满意的。”
话落,范长河便走到旁边准备了起来。
他人还俗了不假,一身的本事却都还留着,而且从他布置法坛的熟练动作来看,显然在靠此为生。
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有相当扎实的底子。
但不管多扎实,放在此时,都不值一提。
道家天眼都没开,拿什么跟我斗?
“居然请来了范长河,张道生看来是下血本了。”
陆正廷嘀咕着,语气中满是担忧。
“此人名气很大吗?”我反正没听说过。
“很大。”陆正廷点头,“他是京州风水协会的副会长,职务虽在张道生之下,
能力却是丝毫不弱。尤其是在风水一脉的造诣,可以说冠绝全城。一手寻龙,一手点穴,那可是有口皆碑的。”
“有这么厉害?”
我有些意外,范长河看着其貌不扬,没想到名头倒是够响亮的。
“厉害是真的厉害,可心也是真的黑。”陆正廷唏嘘道,“就拿给人看阴宅来说,最少起步十万。”
嘶……
我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看阴宅这么赚钱的吗?
可我分明记得,白龙镇的人找我看风水的时候,爷爷从来都只让收一顿饭钱的。
早知道来钱这么容易,我还心疼从苗三手里抢的十万块钱干什么?
随便找几个大户人家看看,老婆本也早攒出来了。
当然,我可以这样想,却不能这样说。
毕竟批风判水,点穴扎坟还是要看名声的。
我初出茅庐,毛遂自荐人家都不一定敢用。
“十三,他要开始了。可为什么,我察觉到了一股挑衅的味道呢?”
正当我琢磨看风水的事情时,耳边传来了陆青禾的声音。
回神看去,范长河已经设置好了法坛,所用之物一应俱全,整体规格也显得很高。
明摆着,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只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我倒要看看,今日过后,谁还会再找他看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