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单于清通完电话,吴昊阴沉着脸骑着电车从俞莎家巷子内驶出,接着来到了红咤街街头处的自家麻辣粉小店前。
拉开卷拉门,吴昊走到店内后厨堆放杂货的角落里拿出一个写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又回到店门口,他将卷拉门拉上,然后将这牌子挂到了卷拉门上。
正当吴昊转身去骑电车的时候,他余光忽的瞥见在自己左侧一旁矗立的电线杆与墙壁一米距离的中间区域站着一个高大的人正注视着自己这边。
吴昊随即向着左侧转头看去,眼前出现一个身穿一身黑亮长衣,双手插袋,浑身邋里邋遢,脏兮兮头发遮住大半个脸的邋遢男人。
吴昊看向此人立即脱口道:“陆阳?”
一阵冷风吹过,陆阳脏乱的长发下,两个似在寒夜冷风中摇曳烛光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吴昊。
随之,陆阳的左手从身上又黑又亮的破大衣兜内抽出,接着伸到吴昊面前。
吴昊将目光落到这只黑黝黝布满污垢的大手上,随即这只大手中握着的一大把拧巴在一起的零钱引起了他的注意,细看下,在这些不少五毛一毛的零碎钱中还夹杂着些许十元五元的。
紧接着,陆阳又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吴昊刚刚挂在店门上那个写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沉默不语。
吴昊看着陆阳那根黑黝黝食指末端指着的位置,顿时领会了他的意思。
“今天有事不开业,想吃的话明天再来吧,我明天应该会开张”,吴昊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说罢,吴昊便转身准备离去,这时,陆阳冲着吴昊发出粗旷中带着些许呆闷的声音。
“钱,上次的钱。”
吴昊听后,再次看向陆阳说道:“就几碗粉,没多少钱的,不用给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来店里,我给你多做几碗粉吃。”
说罢,吴昊便骑上电车朝着红咤街外面驶去。
陆阳目送着吴昊离去走远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还依然伫立在原地呆站着。
来到与单于清相约的地方,一家人烟稀少静谧的咖啡店内。
进入店内,吴昊远远便看见远处角落靠窗位置坐着的单于清,他此刻正坐在一个黑色的座椅上翘着二郎腿悠闲的看着报纸,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还有着一小堆已吃完的山竹果皮。
走到单于清面前,吴昊略带局促的说道:“我来了。”
单于清听到声响抬起头看向吴昊,隧收起手中的报纸说道:“坐吧。”
吴昊刚坐在单于清对面,便有一个服务员端来两杯热咖啡放到了二人之间的圆桌上。
单于清端起面前咖啡优雅的抿了一口,然后看向吴昊说道。
“你遇见什么急事了吗?”
吴昊低着头拿着一根小勺不停在面前的咖啡杯内逆时针翻搅着,缓缓说道。
“是因为一个人。”
“我猜是你的爱人”,单于清说道。
“是的”
“是那个叫俞莎的女人吗?”
吴昊依旧低着头翻搅眼下的咖啡说道。
“是的”
单于清接着问道:“怎么?是她遇见什么急事了吗?”
吴昊说道:“不是,我想要娶她,但是她爸爸需要我给二十万的彩礼”
单于清听后,儒雅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平淡的微笑。
“在我这里,你不止能挣二十万。”
这时,吴昊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单于清说道:“我只想再从你这里挣二十万,挣够这笔钱我就收手再也不干这个!”
单于清看向面前的吴昊说道:“你难道不想挣更多的钱吗?”
吴昊说道:“当然想,只是不想使用这种黑手段挣钱,这条路只有在我很难的情况下才会选择走。”
单于清看向面前的吴昊顿了顿说道:“有时候,我看见你很容易想起我的弟弟,你们俩有时候很像,特别是你在说刚才那句话的时候。”
吴昊说道:“是吗,你弟弟和你一样做这个吗?”
单于清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而且他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紧接着,单于清从自己脖颈内取出一枚玉观音说道。
“这块玉就是我弟弟送给我的,我这个弟弟是个忠诚的佛信徒,这块玉是他花三万块钱,找一个大师开了光的。”
“我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信,但为了他的安心,我一直带在身上,时间长了,总是能忘记它的存在,刚刚和你聊到我弟弟,我忽然想到了它。”
随后,单于清说道:“你有什么信奉的吗?比如神佛上帝之类的。”
吴昊回答道:“住在红咤街上的人们,都没有信奉佛神和上帝的习俗,我们逢年过节都只拜一个鬼,就是我们街上赤咤鬼庙中的赤咤鬼。”
单于清听后饶有兴致的说道:“鬼?竟然有人会拜一个鬼?”
吴昊笑了笑说道:“是的,因为据我们那边的老人讲,我们街上的这座赤咤鬼在之前有着非常多奇异传闻,很多人都坚信拜它能得到不亚于那些神佛的庇佑,而且我们街道的名字也是由这赤咤鬼而命名的。”
单于清听后,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那你信这个赤咤鬼吗?”
吴昊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没去庙里拜过它,而且那些老人口中关于它的传闻异事,我也从没亲眼见过。”
单于清听后说道:“那你就是和我一样没有任何信奉的东西了。”
吴昊说道:“但我家人和红咤街上的其他人一样都拜它,可是我的父亲是个例外,他非常厌恶这个赤咤鬼,记得他小时候总说,这个赤咤鬼每当庇佑一个人的时候,都要从另一个人身上剥夺相应的东西,他还说他总被这赤咤鬼索取运气,导致他的命运很不好。”
听完吴昊的话,单于清平静的说道:“你小时候生活的一定很凄惨了。”
此时的吴昊苦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良久后,单于清幽幽说道。
“我从不信任何鬼神,我是一个坚定的现实主义者,作为一个人,我特别坚信人类是从动物演化而来的这个说法,除了那些生物学上笃定的数据外,人类也始终与大地上茹毛饮血的野兽如出一辙。”
“从人类原始部族到现在的社会架构,位高权重者自古享受着一切最好的分配,走兽的世界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贫瘠和富有才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区别。”
“就如同胞这两个字而言,我认为他并不拘束于某个国家,而是全世界生活在社会底层与生活在社会上流社会的人分别为真正意义上的同胞,因为这两极的人都有着相同的归属感还有真正意义上的共同语言。”
“全世界的穷苦人都有着大同小异的生活遭遇,而全世界的富人也都有着如出一辙的生活轨迹。”
“所以,我们之间有着很强的共鸣性,因为在十几年前,我也同现在的你一样。”
听完这番话,吴昊看了眼面前的单于清徐徐说道:“你说的这些话……好像蛮有些道理的……”
单于清紧接着话锋一转说道:“你知道太极图吗?”
吴昊被单于清这么突兀的一问显得有些疑惑,他回答道:“知道,怎么了?”
“那你记得太极图中的黑白两色,是黑的在上面,还是白的在上面吗?”,单于清紧跟着问道。
吴昊疑惑的回答道:“不知道,谁会去注意这个,而且,太极图分哪一种颜色在上面或在下面吗?”
单于清笑了笑说道:“是的,太极图并不分哪一种颜色在上或在下,或在左或在右,人们只知道它只分白色和黑色。”
“我想说的是,我们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太极图,有黑有白,彼此纠缠不清,也因此生生不息,黑与白是相对而论,并没有哪一个在上或在下,哪一个或高尚或卑劣。”
“人亦如此,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幅黑白背驰的太极图,每一个人也都有无法摒弃的黑色部分,就像这个世界没有百分之百纯度的物质。”
话罢,单于清神情淡然的看向面前的吴昊,他此刻这双眸子像是能看穿黑夜一般。
片刻的寂静后,吴昊看向面前的单于清说道:“那整个世界呢?整个世界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
单于清顿了顿说道。
“据我观察,这黑白两色,只要其中有一个变成另外一个的样子,那么另外那个也会马上变成与它相背驰的模样,古来皇朝更替,皆是如此。”
“整个世界也是被这黑白两种秩序共同管理的。”
听完面前单于清这番独特的言论,吴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吴昊只感觉对方话语中的目的应该是想让自己心中消除对他们这种黑社会人员的偏见看法。
随后,吴昊说道:“在我心里,始终还是觉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邪不压正!”
单于清听后,再次露出习惯性的温雅笑容说道:“其实我这边并不缺你这样的人,他们也照样能帮我挣钱,但是我更想和你有更长久的合作,如果你只想挣够二十万就收手,我也可以同意,在这期间你的一切安全由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