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雾气，周围霎时豁然开朗。阴气、鬼气都消失不见，司命印落在不远去，也敛去了全部光芒。
我们就在教学楼第七层的那堵墙前，没有什么门，也没有什么教室。好像一切都只是个梦，只有身上残留的阴腐怨气提醒着我那不是幻觉，一切都是真的。
包括我最后听到的那句话：逃不掉的，都要死的。
“你出来的时候，有听到什么话吗？”我扭头问离雲，离雲正盯着自己的玉佛吊坠发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在问什么：“什么？啊，没有啊，我没听到，你听到什么了？”
离雲目光灼灼地问我，我避开她的目光含糊地说：“没什么，好像有点耳鸣了，可能是在什么层叠空间里吸入了一些阴气。你有记住那个女生的样子吗？能不能把她画下来？”
离雲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是艺术学院的吗？算了，画像的事我去想办法。我们还是快点去和尹沙汇合吧，也许他那里有什么收获。”
我点点头，跟她一起下楼离开了教学楼。但我心里已经留了一个疙瘩，这个第九课堂里肯定还藏着个秘密，那个女生自杀时的样子，也像极了某种邪恶巫术反噬造成的后果。
“巫毒事件…”我口中喃喃，想着萧有为留下来的两份资料、第九课堂的诡异，串联着其中的联系。巫毒术有点像东南亚的降头术，通过当事人的头发、指甲等东西，再以娃娃作为媒介就可以影响到想要控制的活人。
其中自然也有让人对自己产生情愫、好感的那种法术，只是没有法术功底的普通人没法使之奏效，或者奏效了也会因为无法操控力度惹下大祸。
之前结合那份‘棠亦死’的记录，我一直以为是施术的女生机缘巧合激发了巫毒的法力，但用力过猛害死了自己的心
上人。所以她痛不欲生，在教室里以惨烈的方式自杀。
可目前来看，好像有和我的设想不一样的几处事实。第一就是第九课堂里的女鬼——暂且不论她是不是‘秀’，她不是自杀，而是被巫毒术反噬而死的。
她死时吞下了大量铁钉，惨不忍睹。那说明她使用的也是一种杀伤性极大的巫毒术，而这种恶毒的咒术自然不会用在自己暗恋的男生身上，那她施术的对象又是谁呢？
为什么会还有一个‘神秘人’？这个神秘人在整件事中扮演者一个怎样的角色？萧有为又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提及？
第二就是反噬的问题，任何法术都有被反噬的风险。连龙虎山的道术、泰山府司命的法术也不例外，因为都会需要自身法力去激活法术，一旦法术被破，自身也会因此受伤。
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那个女鬼生前对‘那个人’所下的巫毒术，是怎么破的？是当时正好有高人在场，还是说‘那个人’本身也是玄门的人？
“啧…”我眉头紧皱，简直是心烦意乱。
从洛澄的死亡开始，原本以为只是件随手就能解决掉的小事，没想到背后牵扯出来的纠葛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越滚越大。
千头万绪，危机重重，牵涉的人也是越来越多，现在二十年前的巫毒事件里居然还隐藏着一个身份不明的神秘人。
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那个‘神秘人’的身份可能就是打开所有谜题的关键钥匙。也许，那个人才是萧有为要留下这份文档的原因，他给后来者留下了线索，只有玄门中人才会注意到的线索。
“萧有为…我还真想好好认识你了。”我不禁嗤笑一声，对那位二十年前的佛门前辈有了一个别样的敬佩和好奇。
这样一个人，煞费苦心为后世留
下黄泉路的线索，又是为什么会提着降魔杵和洛真倡一起义无反顾地是强行镇压女鬼呢？
我越是了解当年的事，越是对萧有为当时的决定感到难以理解。他绝不是我先前所想的那种一意孤行的傻愣子，相反极为聪明，作为当年的人，他很可能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
那又是为什么，要选择强行镇压这种最笨的方法呢？
萧有为，你究竟还隐藏着什么？
我忽然觉得黑白司的记载也未必尽准，当年的记录者白无常李雄有写到‘污染’二字。而污染，对于阴司来说讳莫如深。
也许当年的事还有隐秘，想到这，我后脑勺微微一紧，决定有必要上五台山一趟。
当年萧有为在赴死之前回了五台山，见了他的师傅净空大师。现在净空大师尚在人间，也许他会是唯一知道萧有为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的人。
“什么？你说你要去五台山拜访净空大师？向他询问萧师兄的事？”当我说出自己的想法时，离雲直接瞪大了眼睛。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这个设想她之前也提过，还是被我相当‘不屑’地给否决了。
“我觉得有这个必要。”我干咳了几声，掩饰尴尬，然后正色说，“除了终南山的那位掌门道人外，恐怕净空大师是唯一知道当年之事的人，我想了想，觉得离雲小姐说的没错。这么一尊活佛在不去拜访，岂不是舍本逐末了么？”
离雲的样子显然是一副‘你可真行’的表情，深呼吸后在谈正事倒是挤兑我之前的话，同样正色说：“可是，净空大师乃是佛门高僧。在玄门中地位高的离谱，也只有龙虎山天师、终南山掌门道人能和他平辈论交。你去……人家未必肯见你啊。”
我对这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虽然是泰山府司命，属于
泰山府的管辖在阴司任职，可在玄门并没有地位。阴司与玄门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一个管阴司一个管阳世，只是偶尔会相互协助。
人家一个五台山住持，当代玄门佛教一把手，即便知道泰山府司命，也不会把我看在眼里。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五台山。”我指着离雲说。
离雲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手指着自己说：“我？你别开玩笑了，我之前只是随口说说，而且我只是九华山的俗家弟子，哪儿有拜见净空大师的资格啊。”
我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去试试总比不试好，万一净空大师愿意见你呢？而且你多少有个九华山俗家弟子的名头，比我单独去要名正言顺一些。”
离雲一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也就没再反对。
坐着等了一会儿，尹沙和何俊一起回来了。但是两个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尹沙一直冲何俊低吼着什么，雪白的脸都因为激动而变充血变红。
反之何俊是一言不发，眼神很是复杂，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离雲起身迎了过去，因为他们的争执声引来了咖啡厅其他学生的注意，一双双眼睛落到尹沙和何俊身上，当看到是他们时一个个都是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表情。
离雲走过去拉住尹沙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了周围。尹沙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过来——坐到了我右手边。
我坐着都能感觉到少年身上传过来的不满和怒气，干咳一声，主动挑起了话头：“怎么了，不就是去联络一下人员吗？怎么还吵起来了？”
“不是联络人员的事…”提到这件事，尹沙的情绪似乎也跟着稳定了些。这时何俊和离雲也过来了，两人似乎在那边短暂交谈了什么，我看到离雲吃惊地
瞪大了双眼，心里一时有些好奇他们说了什么。
不过我没机会去问这些小八卦，何俊坐在我左手边，看了眼对面的尹沙后把手上的文件放在桌上打开：“这个班一共三十八个人，除掉王军棠外还有三十七个，很遗憾，我和尹沙一个都没联系到。”
“啊？一个都没有？”我尽管有心理准备也被这个结果给呛了口水，我本来还以为多少能联系到一两个的。
一个当年的人都找不到，我还上哪儿查‘秀’和那个‘神秘人’的身份？
还好何俊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重新燃起希望。
“没能通过电话联系到人，这不奇怪。过了二十年，很多人的电话号码都更换了不会再用之前的联系方式。所以我去寻求了一些……嗯……私人帮助，算是找到了几个名单里人的地址。”何俊说着用笔画出几个圈，圈出几个名字，接着说，“这几位，现在就在西安附近生活，我想可以直接登门去拜访一下。”
“行啊你何俊，这种情报都能找出来，我还真有些小瞧你了。”听何俊说完，我总算是松了口气。还好这条二十年前的线索没断。
现在日夜司会在学院巡逻戒备，黄泉路也会收敛。我正好趁这几天是去五台山，何俊和尹沙去拜访这几位学长，两边同时进行也不会耽搁。
可不料我刚把要去五台山的事说出来，意料之外的发展就出现了。“秦先生，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五台山？”尹沙忽然一脸恳切地看着我问。
我愣了愣，而另一边何俊苦笑了一声说：“拜访学长的事，我一个人去做就可以了。”
我的眼神在这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然后看向坐对面的离雲。没想到离雲这时候当了甩手掌柜，只给了我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然后低声说了句：“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