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擎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
想了想还是摆手让他们离开了,“行了,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
“日子定下来了告诉朕,朕命人替你们按最高规格操办,别和妙宜的笄礼撞上就成。”
“谢父皇。”说罢,萧运泽就拉着宋听晚的手离开了。
宋听晚仍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们离开后,萧擎又挥了挥手,藏在御书房的众人便也散了。
萧擎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木匣子,拉开后看见了里面的一张信纸。
经过岁月的沉淀,这张信纸已经发黄发硬,却还是令他止不住地怀念。
老九的母妃是他的发妻,在他还只是一个皇子的时候便跟了他,是他的第一任妻子。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在他母亲临死前,萧擎承诺以后萧运泽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
其实她人都死了,他守不守承诺都不重要。
或许是年纪大了,萧擎突然有些怀念坐上皇位之前的生活。
萧擎将木匣子收好,紧皱的眉目渐渐舒缓开。
罢了,随他去吧。
既然老九与神女两情相悦,婚后夫妻二人都留在京城,他的目的便也达到了。
一旦与大庆建立了羁绊,想必神女日后也不会动用神力做出危害大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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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宋听晚任由萧运泽牵着往外走,愣是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走出了皇宫坐上了马车,宋听晚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萧运泽有些不解,“晚晚,在想什么?”
宋听晚靠着马车撑着脑袋,“在想我要是不嫁给你,皇上是不是会砍了我的脑袋。”
萧运泽噎住了。
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原以为晚晚是被御书房的气氛给吓到了
“晚晚不愿嫁与我?”
宋听晚挑眉,换了个姿势,“那倒也不是。”
宋听晚面上没什么表情,萧运泽有些拿不准,试探道:“因着今日我在父皇面前提起此事,晚晚不高兴了?”
宋听晚摇摇头,正视他,“也不是。我就是觉得很难。”
“与我成亲是一件很难的事?”萧运泽表情有些受伤,“晚晚不愿与我成亲?”
好委屈,衬得好像她是一个渣女
宋听晚手抵在唇前,斟酌着措辞,“阿泽,你知道的,我不是这里的人,我在那边也有自己的生活。”
“我有朋友有事业,我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我不是不愿意嫁给你,我只是”
说着,宋听晚竟感觉眼睛有些模糊,不知不觉眼泪已盈了满眶。
宋听晚别开眼,转过身子背对着萧运泽。
她突然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刚才脑子里想到了和萧运泽分开的画面,她竟有些难以接受,心口隐隐作痛。
她清楚萧运泽对自己的感情,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说就此分开吗?
她舍不得。
但是
宋听晚正想着,一双大手便掰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去。
对上萧运泽戏谑的双眼,宋听晚愣怔住了。
笑什么?
显得她的眼泪
见到宋听晚满眼泪花的那一刻,萧运泽眼中笑意全无,立刻涌出了心疼。
“怎么了晚晚?怎么还哭了?”
宋听晚垂着眼睫,感受着他略有些粗粝的指腹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泪。
紧接着就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晚晚,我明白你的顾虑。你不愿被困在这幽深的皇宫中,不愿被大庆困住,你更需要的是原来那个世界的生活。”
低醇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慢悠悠的,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宋听晚就这么靠在他怀里静静地听着。
“这些我都知道,你不可能为了我舍弃原本的生活。”
“还记得来京城前,你带着我体验你们那儿的风土人情。那里确实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各种东西都很新奇,很吸引我,我也知道你舍不得。”
宋听晚轻轻咬住了下唇,屏息凝神听着他继续说。
心里还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不会是要直接跟她分手吧?
宋听晚有些气闷。
她都只是想着要怎么解决这个异地恋的问题,他倒好,直接为她考虑所以要跟她分开了是不是?
好啊萧运泽,他要是敢说分手
“所以晚晚,给我一点时间。”
宋听晚连怎么惩罚他都想好了,结果一句话给她又整懵了。
宋听晚微微抬头,看见了他光洁的下巴,“什么给你点时间?”
萧运泽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给我点时间,等我坐上了皇位,将都城迁到丰县,日后你便可以在两边往返,近得很。”
“你我二人便可以永远不分开。”
迁都?
将都城迁到丰县?
心里说不震撼是假的。
宋听晚心脏一鼓一鼓的,都快要跳出来了。
一个国家的都城哪是那么容易说迁就迁的?
宋听晚拉住了他的袖子,“你,你是在给我画大饼吧。”
“画饼?”萧运泽没听明白,“何意?”
宋听晚思绪有点乱,吞了口唾沫,“你没在开玩笑?迁都可不是说说而已的事情。”
萧运泽下巴抵在她发顶,唇角轻勾,“晚晚,信我。”
她知道,萧运泽不是一个会说大话的人。
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说也不会做。
此刻宋听晚觉得,就算最后迁都不成功也没什么。
大不了她辛苦一点,来回两边跑跑。
只是没想到萧运泽竟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
宋听晚闭上眼,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靠着,静静地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没有等到宋听晚的回应,萧运泽罕见的心里有些打鼓,继续补充:“晚晚,方才在御书房,我也是情急之下才将此事搬到了父皇面前。”
“当时御书房内藏了许多高手,只要父皇一声令下,你便再难出去,连我都不一定保得住你。”
“我父皇生性多疑,连他自己的亲兄弟都会痛下杀手,残忍至极。”说到这儿,萧运泽眼神暗了暗。
“在芬州你以一己之力击退敌军,昨夜你又召出神龙救了大家。你很厉害。”
“可在我父皇面前,越厉害的人便越危险。在他心里,皇位比什么都重要。”
“他欲封你为国师,为的就是找个由头困住你,将你困在京城,困在他眼皮子底下。”
“你我成婚,也是一种可以让他暂时放心的方式。”萧运泽顿了顿,“但是晚晚你放心,我定不会如此草草操办与你的婚事。”
“我打算迁都以后,再与你风风光光大办一场,届时你便是我的皇后,我唯一的妻子。可好?”
“我萧运泽承诺,此生除了你宋听晚,不会再有别人。”
一番话说得耳根都红透了。
萧运泽有些紧张地低头,却发现宋听晚眼睛闭着,似乎睡得正香
萧运泽试探着唤了一声:“晚晚?”
无人回应。
他竟忘了父皇在御书房熏了迷魂香。
他自小便练出来了,这等强度的香根本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但晚晚不一样,这一觉怕是有得睡了。
萧运泽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什么感受,有些无奈地摇头笑笑,在怀中人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马车颠簸着,一路上宋听晚都靠在萧运泽的怀里,睡得很香。
很快便到了秦府。
萧运泽一把将熟睡的人儿抱起,一路穿过府门到了回香园,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绿漾和红豆恭敬地守在门口。
二人没站一会儿,就见朱雀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我家主子可在此处?”
绿漾赶紧竖起食指,“嘘!小姐正睡着,你声儿小点,可别惊扰了小姐休息!”
朱雀一脸焦急,却也不敢打扰神女睡觉,只道:“方才我听人说我家爷进了回香园。神女在休息,朱雀也不方便进去。劳烦绿漾姑娘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朱雀有要紧事禀报!”
见朱雀的样子不像是装的,绿漾也怕耽搁了正事,跟红豆交换了个眼神便进去了。
绿漾站在屏风外,声音压得低低的,“殿下,朱雀使在门外,说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要禀报。”
此时萧运泽正在反复给宋听晚掖被子。
他竟不知她睡觉这么爱动,总是将盖好的被子掀开一个角。
萧运泽站起身走到外间,轻声嘱咐绿漾,“你进去守着。她爱掀被子,给她掖一掖,免得受凉。”
绿漾欠身,“是。”
绿漾原本还有些担心朱雀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糟糕的事情,听到这话,一下子就将朱雀抛到了脑后。
没想到殿下竟关心小姐到了如此程度!
好甜!
这边,萧运泽一出门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的朱雀,“何事?”
朱雀整张脸都要皱在一起了,“爷!八百里加急快报!”
“北边攻过来了!咱们连失三座城池!”
一听这话,萧运泽好看的眉头也紧紧地蹙起。
长袖一甩,朝服也不换了,大步流星往外走,“走,进宫!”
身后,守在屋子门口的红豆望着萧运泽和朱雀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