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你在说什么?”
萧茹瑾反应过来是她失了分寸,连忙转移话题:“无事,母亲。”
可知女莫如母,宋清婉到现在,终于发现不对劲。
她久久望着萧茹瑾脸颊,沉声询问:“你同冥昭王,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萧茹瑾沉默:“母亲——”
“阿瑾,你如今连母亲都信不了吗?”
宋清婉倏然红了眼眶。
“你同你父亲一般,有时冷得叫阿娘陌生,曾经我以为你父亲是值得托付的好人,为了跟他在一起,连我母亲都不认!”
“都说官商有别,为了国崇的仕途,这么些年我不敢跟父兄有任何联系,而你们将我当什么?贼一般防着?”
“母亲!”
萧茹瑾蹙眉,深深叹了口气:“是,我与盛亓有过情,但那都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我同他没有任何关系。”
“难怪、难怪为何萧青认准了锦瑟,说她定能俘获真心。”
宋清婉神情恍惚,怔怔想着以前的事:“所以此前你不想嫁人,是因为盛亓在边关征战?!”
萧茹瑾没想母亲如此敏锐,能想到多年前的事情,沉默抿唇。
“是。”
“萧茹瑾,你怎么能、怎么能!”
宋清婉抬起手就想给女儿一巴掌,见萧茹瑾闭眼,又咬牙忍下。
“你知不知道你跟盛亓的区别?你知不知道盛亓是北羌人?!”
“母亲!”
“盛亓是北羌人又如何?他难道不也是大漓人吗?为何非要当他异类?”
“天下人人平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都是曾经您和父亲教导我的道理,为何在盛亓身上就不一样了?”
“自狸美人诞下冥昭王,至今已有二十余年,这二十年有谁站在盛亓身边过,关心过他?母亲,冷宫僻冷,女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人几乎都要死了,被小太监扒光衣服,推入枯井,想让他活生生饿死冻死!”
“更有甚者,就抓住他眼睛玩弄,狸美人的金眸盛亓的琉璃眼,都是那些贵人把弄的玩物。是我们大漓对不起那两人,就算今日盛亓想要这个皇位,也是应当的。”
“啪!”
重重一声,这巴掌终究落在萧茹瑾身上。
“萧茹瑾,你怎么能变成这种乱臣贼子,你身上的萧氏风骨呢!”
萧茹瑾一手捂着脸,一手摸着下腹,冷笑。
“如果萧家的风骨是自视清高、以血脉为狭,那我宁愿不要。”
宋清婉瞪着眼,不可置信面前美艳女人能说出这种话。
仔细一看,她才发现萧茹瑾变了,变了很多。
还记得送女儿入宫时,她满心绝望,像被关在鸟笼的雌鹰。
空有一身飞天翱翔的本事,却只能进入最奢华堂皇的宫殿。
那时萧茹瑾也穿得是红色凤袍,梳着端庄的妆容,美则美矣,却无任何生气。
不会叫人有半分遐想。
那时宋清婉还在沾沾满意,觉得美人这般,才能算当大雅之堂、不输于任何柔媚货色。
然而现在的萧茹瑾穿得还是红色宫装,衣裙宽大,是萧家人绝对不会看上的俗庸款式。
可萧茹瑾穿上,是摄人心魄的好看。
红唇不点而朱、眼眸潋滟如水,特别是慵懒如丝的仪态,竟比及笄时的她更要叫人心旷神怡。
登时宋清婉便知道。
她的女儿,已经是盛亓的人了。
“阿瑾,这到底为何?”
“母亲,没有为何,这件事,其实一直都是父亲错了。”
萧茹瑾面色很淡,手仍旧抚摸着孩子,也只有宽大襦裙下时不时的胎动,才给了萧茹瑾勇气。
她一直很清楚,从头至尾都是她负了盛亓。
因此现在就算被盛亓抛弃,她连心中酸涩都不敢对他人诉说。
恰好今日宋清婉来了。
既然瞒不过去,不如干脆捅破天,或许还能有新的生机。
“父亲恪守盛氏江山,但其实我们都知晓盛誉并非能人,当年强行拥护他为帝,将盛亓赶到北羌,逼他为漓国杀母族人,本就是错事。”
“后来遭遇北羌游民袭击,边境薄弱,急需朝廷再支援人马,都是必然。”
“最可笑的是,盛誉为了躲我,说什么也要御驾亲征,遭来杀身之祸。”
“如此巧合,母亲不觉得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天要亡我大漓,觉得我们漓国根基已经腐烂,为何不选择顺其自然,试一试拥护盛亓这第一个混血皇帝?”
萧茹瑾一直都明白,她的内心。
她很想没有任何隔阂同盛亓在一起,像萧锦瑟一样。
就算看起来会显得愚蠢,至少真挚。
或许正因为她真挚,才会得到盛亓一二怜悯。
可萧家强行附加的枷锁,让她越走越偏,到现在成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对于此事,她对父母一直有怨气。
“母亲,你当是不知,冥昭王字景淮,都是我为他取得。”
“冥昭通‘冥招’,一个孩子的出生竟然被自己生父诅咒,希望他早薨。那我便取‘景淮’二字,坐享锦绣芳华、万里景怀,望天下喜事都能向他奔去。”
“母亲女儿,曾经真的很喜欢他。”
说到最后,美人垂下一颗泪水,滴在宋清婉心头。
看着亲生女儿,她再也忍不住,抱住萧茹瑾:“阿瑾!是娘,娘错了。”
日日想着权位斗争、宗庭密事,她居然连女儿心爱之人都不知晓。
宋清婉为萧茹瑾擦拭着泪水,惶恐不安问:“可现在我们又能如何?近来我可听说,说冥昭王已经喜欢上锦瑟那丫头,日日与她同行。”
萧茹瑾心头跟针扎似的疼,埋在宋清婉胸口。
“女儿知道。”
“女儿已经错过了他,所以以后,亦然不想束缚他。”
“锦瑟心思单纯,若是萧青没有另坐手脚,盛亓同她在一起是一桩好事。”
抛去所有立场,萧茹瑾想拥护自己喜欢的男人为帝,但可惜的事情,这世上除了有萧家,还有崔家。
就算她能再对萧国崇解释一通,让萧家对盛亓失去所有轻视偏见。
他们也难以斗过崔司马,崔自奇。
想到那位阴桀无比的男人,萧茹瑾心头突跳,有不详的预感。
“母亲,今日想找你来,还是因为太妃的子嗣。崔太妃即将临盆,太医说过,就是小皇子。父亲知道此事没有任何手段?”
“自然有。”
宋清婉垂眸,抹掉眼泪,眼中划过一抹厉光。
“进宫以前你父亲嘱咐过我,转交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