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吴明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车窗外不远处的绿化池旁,正蹲着个人,背对着这边,看不到脸孔。
那人的背影健硕,一直蹲在那里手上捅咕着什么,身上的衣服明显不合身,紧绷着,裤子都褪到了腰下边,露出了大半截屁股来。
吴明一边缓慢的开车一边说:“那人精神不正常,这里人都叫他张疯子,三十好几的人因为缺心眼儿娶不到媳妇,一直跟着他妈一起生活。”
“他爸死的早,留下他妈一个人照顾他真挺不容易,白天上班就把他锁在屋里,可张疯子总偷溜出来惹祸。”
“他抢人家手里的东西,砸过人家车,前几天还把人家的宠物猫给打死了,他妈总跟人道歉又赔钱,怪可怜的,可怎么也关不住他,没办法。”
“反正这里的人下楼,尤其是领着孩子,看见他的时候都得绕着走,虽然他没打过人,不过毕竟精神不正常,都觉得挺危险的。”
车子停在了17栋楼下的停车位,我下了车时回头仍看着蹲在那边的张疯子,心里不由得有了一种猜测。
既然这个张疯子正是住在17栋,因为精神不正常总袭击人,那么,会不会是张疯子杀害的陆小曼呢?
不过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以张疯子的能力应该做不到杀了人分尸,然后把装尸体的行李箱隐秘的运到丹枫园去,抛到湖里。
除非他是装疯卖傻。
吴明领我上了楼,进了屋后一边去拿
饮料一边告诉我,说他姐姐常年在国外,想调查陆小曼的事可以暂住下来,不然他自己守着这么大的屋子也害怕。
对我来说这样的确很方便,就是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一户一户的去查。
还好吴明电脑很懂,专门给我做了一个17栋内部布局表格,然后还把了解的一些住户都标注上,大多都是普通上班族,或者是寻常家庭,我们只能先把确定没问题的住户排除掉。
就这样我俩竟忙到了天快黑下来,感觉累了才算收工,吴明去厨房煮方便面,我靠在沙发里一边揉着酸疼的脖子,一边仰头闭目休息。
这时候楼下传来了一阵狗的狂吠声,还带着凌乱的动静,我睁开眼扭头听了听,然后起身走到窗前向下看去。
就见楼下张疯子正一手拎着块转头,飞奔追着一只金毛博美,撵上几步就冲着前头嗖的撇出去了手里的砖头。
也不知道那狗砸没砸着,尖声叫唤了一声就钻灌木丛里不见了。
这时一声召唤声传来,张疯子便停下来没再追,快步赶过来的妇女抬手照张疯子的后背锤了几拳,然后一边呵斥着一边连拉带扯的把张疯子拽走了。
身后吴明端着煮好的面放在餐桌上,一边问我:“顺生哥,咱们分析了这几家,你觉得有可疑的人吗?”
我摇了摇头。
其实要说可疑的人,我挺在意这个张疯子的, 或许就像吴明所说,毕竟这人精神不正常
,就觉得挺危险的。
“没事没事,慢慢来。”吴明宽慰我,一边叫我吃饭。
我暗自叹了口气,吴明并不清楚,我可没有太多时间‘慢慢来’,因为过了今晚,我就只剩下三天了。
或许是白天思考的事情太多,很疲惫,所以夜里我睡的很沉,只是迷迷糊糊间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脸上拂过,随后是咯吱一声的开门动静。
早上我醒来,经过吴明睡觉的卧室看到床上空荡荡的,吴明不在,我想起昨晚他说起早去买早饭,想必应该是下楼了。
我洗漱了一番后见吴明还没有回来,一边拿起手机拨过去电话一边走到窗前往楼下看,没有见到吴明的身影,却看到张疯子又蹲在绿化池那边鼓捣着。
吴明没有接电话,我想了想,转身走了出去,出了单元楼就奔着那边的张疯子走了过去。
等我走近看清张疯子摆弄的是什么,我心下一惊,停了下来。
张疯子的两手上满是鲜血,正在水泥地面上胡乱的涂抹着,在他的脚边躺着一只血淋淋的死狗。
在楼上我就瞅着那堆金色眼熟,现在看清,果真正是那只金毛博美。
可它已经死了,而且龇牙咧嘴,死相十分恐怖,喉咙口被撕裂,肚子也被剖了开,大半截肠子什么的都淌到了肚子外头……
眼前的情景让我惊吓的后退一步,一阵犯呕差点没吐出来,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张疯子手上的动作停下,回头看向了我
。
面无表情的张疯子,两眼直直的看着我,下一刻突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一只手啪啪的拍打着水泥地面一边叫嚷着:
“搭红花,好看的大红花……”
随着张疯子手的甩动,他手上沾着的血水还在滴答着。
“大壮!”
随着召唤声,一个妇女匆匆的赶了过来,看到地上的死狗也是脸色一变,她又气又急的模样,抬手就照着张疯子后背用力的捶,一边呵斥道:
“瞅你干的好事!你是不是想活气死我!今天我非用铁链子把你捆住不可!”
妇女一边呵斥一边强拉硬拽的把张疯子扯了起来,然后往单元门走去。
我转身看着他们,心知这个妇女应该就是张疯子的母亲了,可面对儿子这样残害了一条生命,这位母亲单薄的拳头,还有无力的呵斥,显然对张疯子都没有一点作用。
这时,走到了门口的张疯子却突然回头看向了我这边,而且脸上分明流露出一种十分阴暗诡谲的笑。
那笑阴恻恻的,毒辣的眼神中又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一般, 就像是自己刚完成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张疯子和他的母亲很快消失在楼道口,站在原地的我一颗心砰砰狂跳着,刚才那一瞬间,我觉得我面对的不是一个疯子,而是一个充满着杀性的刽子手。
我几乎从他的身上闻到了血腥的气味。
是他,我的心里一个声音在呐喊着,杀害陆小曼的凶手一定就是他
!
就在这时,我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响起来,我忙掏出手机,一边平复了下呼吸一边接起电话,手机那边立刻传来张恒远带着哭腔的声音——
“顺生哥,我可能快要死了。”
我赶回楼上的时候,一进门就见吴明正坐在沙发上,脸色灰白,身上穿着睡衣,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忙询问他出了什么事。
吴明哭丧着脸,看着我回答说:“我昨晚明明是睡在卧室里,可是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我正躺在楼顶,要不是你打电话吵醒了我,说不定我已经被陆小曼从楼顶推下去了。”
我惊疑道:“你见到陆小曼了?”
吴明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可我怎么上去的?唯一解释通的就是我又被鬼上身了,她把我带到楼顶上,肯定是想让我跳下去摔死。”
我暗自摇了摇头,真要是鬼上身杀人,没必要这么麻烦吧,直接从阳台跳下去不就得了,还非得到楼顶上去?
我知道吴明一定是紧张过度了。
“你是不是又发现手脖上缠着脐带了?”我试探的问,怀疑吴明就是梦游症。
吴明摇了摇头,然后一手抬起,在他的手上捏着一小截风干的骨头。
“我醒来手心里握着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好像啃完鸡爪子的骨头。”
我一阵无语,更加怀疑他梦游的可能性,这时想到刚刚的事,我忙说:
“你那骨头先放一放吧,我很有可能,已经找到杀害陆小曼的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