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车停在路边,久久难以平复心情,手里还拿着吴明的家庭住址,但是他哀求我不要去找他。
我想不通吴明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车活人开不了,我不是活人吗,还是说昨晚偷开跑我车的是死人?
可是吴明什么也没说,我也越来越困惑,而往往越是让人牵肠挂肚的事情,越是让人想一琢磨到底。
我决定今晚非要自己亲眼见证,瞧瞧这个偷车贼究竟是人是鬼。
所以白天跑完车后,我把车停在了楼下,然后胡乱吃了口饭后,就早早的猫身躲在了车后座埋伏。
我这个人吧,太大的能耐没有,就是从小胆子特别大,而且从来不信神不信鬼,远的不说,就说我父亲死的那晚,我是一个人在火葬场的灵堂里头守了一夜。
我不怕鬼但是我提防着人,毕竟人要是狠起来什么事都敢干,就像杀害那个女孩的凶手,我实在是不敢想象他是怎么下手的。
所以我准备了一把水果刀带在身上,用来壮胆和防身。
车窗外的夜色已经越来越浓,而且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漫长又无聊的等待是很折磨人的,我几乎已经昏昏欲睡,意识模模糊糊间隐约觉得车里头特别阴凉,而且好像有什么东西时不时的扫过我的后脖子。
我迷迷糊
糊的睁开了眼睛,就在这时,突然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然后上来一个黑色的身影,随后又关上了车门。
我立刻就清醒了,一颗心砰砰的狂跳不止——
来了!
我没看到这个偷车贼是如何启动车的,在车子移动中我从座位缝隙偷看到,对方轻车熟路的就像开着自己的车一样。
我心说这人胆子够肥的了,这回可让我逮个现行了,既然人在车上我也不急,就等他一停车的时候,我再跳出来抓他,然后扭送派出所去。
所以我埋伏等待着时机,然而车子一直行驶没有停下来,我在后座下边,只能看到车窗外头不断晃过的路灯,和一些建筑,所以我很快意识到,这车行驶的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路线。
我很疑惑这个偷车贼的行为,偷开走车,然后执着的行驶一条路线,最后再把车送回原来的位置,究竟是什么目的?
就在我盯着那个身影心下猜疑的时候,对方突然一抬手,掩口咳嗽了几声。
我整个人猛然一震,僵愣在了那里,然后木讷的坐了起来,“爸?”
驾驶座上的身影没有动,只有一声低沉的声音传了来,“坐好别动,别出声。”
虽然那个声音很阴沉,但是我听的清清楚楚,更确定了开车的真的是我的父亲。
可是这又
怎么可能呢,我父亲明明已经死了!
就在我思绪纷乱的时候,车子停在了路边,路旁的站牌上写着“松江路”三个字。
在路边还站着一个女孩,那女孩一动不动的低头杵在那里,长长的头发垂下挡住了脸孔,在出租车停下来时,她上了车,就坐在了我旁边的位置。
说实话,她一上车,我整个人的寒毛就都立立了起来,整个人就像处在冰窟里一样,恨不得立刻疯逃,可是又一动不敢动。
我旁边坐着的,正是那个已经被杀害的女孩!
死去的父亲开着出租车,载着一个同样死去的女孩……
这时候我终于明白张恒远畏惧的是什么了,也深刻明白了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车子依然在向前行驶,可这条路就像没有尽头一样无限延长,我整个人如箭在弦上,绷紧了身体,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这时候我的旁边清晰的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我不敢看,可因为是低着头,我还是看到从那那女孩坐着的地方正缓缓的流出通红的液体,正向着我这边蔓延,与此同时整个车厢里仿佛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那女孩浑身正微微颤抖着,嘴里隐约传来“呃呃”的声音,似乎是很痛苦很压抑的声音,就在车子猛的一颠簸的时候,她的一条胳膊
突然掉在了座位上,正掉在红色的液体上发出微微的“啪唧”一声。
我呼吸一滞,整个人从头冷到了脚底。
余光中那个女孩正缓缓伸出另一只手,捡起了胳膊,横放在了自己腿上,然后她一点点的扭转头,似乎是看着我这边。
她转头的时候,脖子上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海藻一样垂下的浓密的发丝间,隐约露出一只翻白的瞳孔,动也不动的注视着我。
天知道我有多艰难的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动弹,或者是发出惨叫,我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惨白惨白,而且我后背的衣服早就已经被冷汗打透了。
我记得这个女孩是被人杀害并分尸,所以我不敢去想,车子再一抖的时候,她的脑袋会不会掉下来……
万幸的是,车子终于抵达庆阳小区门口,停了下来。
我不敢看,只能听见旁边窸窸窣窣的声响,车门打开,女孩下了车,然后车门关上。
我依然一动也不敢动,耳边是死一般的沉寂,我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开这辆车了。”
父亲阴沉的话语再次传了来。
面对死去的父亲,要比面对那个浑身肢解的女孩让我压力少了很多,我努力的想着父亲的音容笑貌,把眼前的父亲当作他活着的时候
,这会让我好受许多。
我忙追问:“爸,你怎么会在这,这辆车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亲始终没有回过头来,回答道:“这车每晚十点会走一遍死亡线,这时候搭上这辆车的,都是去往死亡循环的横死鬼,我代替了之前死掉的司机,等着下一个来代替我。”
听到父亲的话,我张大了嘴一时哑口无言,父亲的话确定了这辆88714果真是一辆承载死亡的凶车,也就是说父亲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这辆凶车本身,在诅咒着每一个驾驶它的人。
现在,我就是它的司机。
“下车吧,如果她能放过你,以后不要再碰这辆车了。”父亲幽幽的警告说。
我赶紧点头,经历了今晚的事,我哪里还有胆子再碰这辆凶车,所以忙去开车门要下车,然而,车门却像粘住了一样,我怎么也打不开。
父亲叹了口气,然后一边说了一句“终究还是迟了”,一边缓缓的转过了头看向我。
我动作僵住,看着他的脖子上被刺穿的血口子,像狰狞的嘴一样大张着,随着他扭头的动作,鲜血从口子里汩汩的翻涌而出,断裂的筋脉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突然传来“砰砰”两声,整个车仿佛都颤动了下,就在我的眼前,车玻璃上出现了两个血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