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睿明其实并没有愣神很久，楚斐瑜也因为要分出心神应付宗睿明，没有看到太多记忆。
对于这一点楚斐瑜毫无办法，更是十分无奈。
宗睿明和以往所有被自己窥探记忆的人不同，他过分的冷静理智形成强大的自控力和对他人的防备，即使被楚斐瑜某句话触动，宗睿明也在下意识控制自己不深思。
因此楚斐瑜每一次能看到的记忆十分有限，有时只是几个片段，有时甚至是旁人的一句话。
比如这一次，楚斐瑜只看到幼年的宗睿明趴在一个病弱的女子床前。
女人很温柔地对他说：“听说广善寺的桃花开得最好，可惜没有机会看上一眼，我儿日后多替娘亲看几次，好吗？”
楚斐瑜很早便得知宗睿明经常去广善寺的后山。
如今知道了宗睿明去广善寺的真正原因，楚斐瑜心头一动。
原来富有天下的皇上，也和自己一样有位早逝的生母。
比自己幸运的是，宗睿明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姐姐相互扶持；比自己不幸的是，宗睿明父亲其他的女人，对他绝不算友好。
“悦宁的身世实在令人动容。”
宗睿明为自己的走神找了一个借口，他胳膊一伸，示意楚斐瑜过去。
楚斐瑜从善如流地起身走到软榻另一边，顺着宗睿明靠进他怀里。
“悦宁和父亲的关系如何？悦宁漂亮又善解人意，楚监丞一定很疼爱你吧。”
被宗睿明一下又一下抚摸着脊背，楚斐瑜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猫。
“父亲很少过问后院之事，嫔妾是被继母教养长大，母亲人很好。嫔妾先有娘亲疼爱，后有母亲关照，十分幸运。”
楚斐瑜入宫远离楚家后，她确实曾有过一分庆幸，楚夫人不是苛待原配子女的恶毒继母，自己至少平安地在楚家长大，除了没有楚夫人私下的补贴，妹妹楚斐芸有的她都有。
这也是为什么楚斐瑜愿意和楚夫人合作的原因之一。
“的确难得。”宗睿明感慨道。
在这座皇宫里，宗睿明从未见过有妃嫔明明有自己的孩子，仍旧对别人的孩子视如己出。
他知道宫妃之间为宠爱争斗不休，更亲身体验过皇子间的互相争斗。在这里，争斗从来都是不死不休的。
“皇后娘娘贤德，嫔妾的孩子和嫔妾一样的是有福之人。”
妃嫔的家事，简单说两句便是。
楚斐瑜将话题带回后宫。
皇后，想到自己的皇后，宗睿明一笑：“若朕不是皇上，有皇后这个贤妻，再有悦宁这个美妾，便足以。”
这话楚斐瑜是一个字都不信。
如果宗睿明不是皇上，自己才不会给他做妾，楚斐瑜相信皇后亦是如此。
什么一个妻子一个美妾，大可不必。
于是楚斐瑜故作纠结：“可嫔妾和莫姐姐关系也很好，嫔妾舍不得莫姐姐。”
宗睿明道：“那便加上莫婕妤，好不好？”
“皇上——”
楚斐瑜拉长声音撒娇道：“皇上要纳几个妾室，嫔妾可管不着，嫔妾只能将自己一颗真心放在皇上身上。”
“悦宁的真心，朕自当珍之爱之。”
两人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说些腻歪的话。
不知何时，初荷和宝柱已经退出殿外，直到二人再次被叫入内室伺候时，已是该就寝的时辰。
楚斐瑜怀孕后，宗睿明每次到长乐宫都是和衣而睡。
今日或许是有赏雪之喜，或许是因为些别的，长乐宫难得叫了一次水。
当然，是偷偷的，在宝柱刻意地遮掩下，除了当晚长乐宫的宫人，再无人知晓。
次日清晨，宗睿明醒来后观察楚斐瑜恬淡的睡颜半响，才在宝柱的服侍下起身上朝。
临走前，他吩咐门口的初荷，“告诉你家小主，朕晚上还来看她。”
“是。”
初荷应下后，待楚斐瑜醒来，将宗睿明的话转述给她。
自从楚斐瑜有孕后，宗睿明留宿长乐宫的次日都不让她起身服侍自己。
因此不管宗睿明在不在，楚斐瑜一直是在固定的时辰被初荷叫醒，再去凤梧宫请安。
“皇上当真这样说？”
楚斐瑜有些惊讶地透过铜镜看站在身后的初荷。
“是的，小主，今日是禧妃觐见皇后娘娘的日子，按理来说皇上该去绣春堂的。”初荷迟疑又有些忐忑地说道。
拿起几支簪子在自己的发髻上比划两下，楚斐瑜将选好的递给梳头宫女，才对初荷说道：“按理？按什么理？皇上是天子，天子说的话自然是天理，还有什么能越过皇上？”
楚斐瑜无所谓宗睿明去哪里，这个策兰公主如果能安分地做个吉祥物，说不定活得久一点；反之，策兰若要搞事，别说楚斐瑜自己，皇上和皇后便饶不了她的。
对镜观察自己仪容无虞后，楚斐瑜坐到桌边，先喝了一杯热热的奶茶，然后又吃了几个早上新烤的薄饼。
孕妇容易感到饥饿，又因孩子在腹中挤压肠胃，吃多了容易恶心反胃，曾太医交代可以少食多餐。
楚斐瑜现在的肚子不算大，但饥饿感是实实在在的，早上请安时间又长，因此她差不多吃到七八分饱，才停下手。
柯惠走进殿中，低声对初荷道：“我来服侍小主，姑娘去休息吧。”
昨夜是初荷守夜，楚斐瑜对初荷点点头，后者便回耳房补觉了。
“小主，昨夜大雪，今早的地面还未清扫干净，奴婢多叫了两个小太监跟着小主。”
积雪是扫过了，但眼下正是滴水成冰的温度，保不准会有薄冰。
倘若不是策兰公主入宫，早该有凤梧宫的宫人前来说皇后娘娘取消请安了。
柯惠安排细致，特意让一个小太监仔细地在前面探路，两个小太监跟在楚斐瑜身侧以防意外。
楚斐瑜只需任用柯惠扶住自己，踩着小太监踩过的砖石往凤梧宫走。
如此一来，路上难免多费了些时间。
待楚斐瑜到凤梧宫时，只隐隐约约瞧见东偏殿有玫红衣角闪过，便步入凤梧宫正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