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斐瑜跪在地上不禁心想，这宫里，最了解妃嫔性格的人，除了自己，便是皇上和皇后了。
这封圣旨是今早宗睿明当着楚斐瑜的面命宝柱传去凤梧宫的，不知睡了一觉宗睿明想到了什么，忽而册封众人。
显而易见的，宗睿明册封的这几人都是宫中最老实事少的妃嫔。
薄伊雯只在乎宗睿明对自己的感情，是个心神都牵在宗睿明一人身上的娇气大小姐。
莫沛云除了和楚斐瑜走得近些，多数时候都在藏书阁或者清净殿内。
陆君雅性格冷傲，请安时从不多言，出身又好。据楚斐瑜观察，这种出身高不挑事的妃嫔，既能拉拢朝臣，还省心，最得宗睿明喜爱。
刘氏是几位侍寝宫女出身的后妃中伺候宗睿明最久的，为人老实本分。
或许是宗睿明终于发现自己的后宫不过小猫三两只，一个高位都没有；或许是他认为楚斐瑜一人晋位不利于后宫安宁。
总之这道圣旨在许多人意料之外。
众人坐回位子，目光不由得往薄妃、陆贵人两人身上看去。
薄伊雯乃本朝第一个妃位娘娘，出身高贵，膝下有儿有女，可谓地位稳固。
这陆贵人便有些蹊跷了。
要说起来，楚斐瑜在新人之中宠爱最多，又有孕，入宫三月从美人到婕妤令人眼热。
宠爱平平的陆君雅，从一入宫的才人、上个月封美人、眼下封贵人，更令人惊讶嫉恨。
尤其是与她一同入宫、一同初封为才人的万妙菱，心情不是一般的不好。
薄伊雯面上泛起幸福的红晕，满满爱意地朝宗睿明笑。
再看自己对面的陆君雅，楚斐瑜发现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若非说有什么变化，她原本交握放在双腿上的手此刻还捻着帕子一角，是行礼谢恩时的姿势呢。
看来她也在震惊。
视线再下移，楚斐瑜猛地对上虞美人的双眼。
她心中一动。
虞美人虞青燕，才是宫中存在感最低的一位。她不争宠、不交际，楚斐瑜至今都没有听到她说除了请安行礼问好之外的话。
视线交错间，虞青燕率先移开目光。
她暗中注视的，好像是自己的肚子。
楚斐瑜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几日后，长乐宫正殿。
莫沛云在屋内绕了一圈后，坐下说道：“忘忧宫简朴，你这长乐宫倒是温馨，说来宫中竟一位喜好华贵的嫔妃都没有，也是奇事。”
楚斐瑜将桌上的点心推向莫沛云：“屋子瞧完了，便来尝尝我这儿小厨房的手艺。据说这是你们江南时兴的点心。”
“时不时兴的不要紧，好吃就行。”莫沛云拿起一块尝了尝，道：“确实不错！”
见莫沛云喜欢，楚斐瑜转头对初荷说道：“去拿一碟子包起来，好让莫婕妤带回去。”
初荷笑着领命离开后，屋内只剩楚斐瑜和莫沛云两人。
“我听宫人说，自从上次御花园一事后，你经常不带婢女在宫中闲逛？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楚斐瑜说完，抿了口花茶，疑惑地看向莫沛云。
莫沛云神色微滞，解释道：“带婢女出门人多，还要被子佳唠叨。我不过是随便逛一逛，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随便逛一逛？楚斐瑜看莫沛云目光不敢与自己对视，便知她在说谎。
“还不是这月初，听冬去殿中省拿份例时撞见几个宫女闲话。”
楚斐瑜语气平淡地说道：“说起来，你别看皇上不怎么入后宫，宫里的事全凭皇后娘娘做主。其实皇上心里门儿清，谁也哄不过去。光看这一次册封的旨意便知。”
莫沛云闻言点点头。
她知道听冬是宗睿明的眼线，虽然不知道楚斐瑜为什么要提醒自己，但这份好意她接下了。
“我知道。这两月初入宫，有些好奇罢了。”
莫沛云不想继续谈论这件事，生硬地提起另一话题。
楚斐瑜便也随她去，左右她大概知道莫沛云入宫是为了找某样东西，碍不着自己什么事，好心提醒一句，也是看在两人关系还可以的份上。
不然万一莫沛云的异常被宗睿明发现，按宗睿明的性格，自己定会被迁怒。
其实月初领份例的事是初荷去做的，撞见宫女闲话的也是初荷。
二人又聊了些衣裳首饰、吃喝用度的话题。
半月后，是钦天监算出宜举行册封典礼的好日子。
在大胤皇宫，只有妃位及以上的册封才有专门的册封典礼，后宫嫔妃、皇室宗亲皆需列席。
楚斐瑜身着礼服，看向坐在皇帝宗睿明左手边的薄伊雯。
往常薄氏眉眼间总有淡淡的愁苦，皇帝的漠视、身子孱弱的子女，都在一日日摧残着这个脆弱女人的神经。
今日一改常态，薄氏眉眼含笑，举止落落大方，回敬每个向她贺喜的人，终于有了昔日吏部尚书嫡女的风姿。
楚斐瑜不禁想起前两日的风言风语，据说二皇子和大公主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不用日日喝苦药汤。
二皇子和大公主是一对早产的龙凤胎。
三年前宗睿明刚登基时，薄伊雯怀着身孕在先帝灵前跪哭，皇后见她脸色极差，又思及腹中是双生胎，特意请旨让薄伊雯回宫修养。
谁知薄伊雯前脚刚回到自己宫室，后脚便早产生子。
这样的巧合，很难让人不相信薄伊雯不是因丧仪劳累而早产。
本该备受宠爱的双胞胎背上不孝先帝的罪名，又生来孱弱，一落地便要乳母喝苦药挤出的奶水喂养。
至今都不受宗睿明喜爱。
想到这，楚斐瑜看向宗睿明另一边的皇后薛京芷，默默思考这件事中皇后有没有推波助澜。
毕竟薄伊雯家世不差，皇帝宗睿明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岁，若薄伊雯诞下健康有福的龙凤胎，绝对是嫡长子强力竞争对手。
薛京芷平时的样子，不像是容不下龙凤胎的性格。可这也很难说，只自己这半月来，便发现过一次能让孕妇虚弱的药物。
幸好自己平时的饭菜都有留底，让每日请平安脉的曾太医查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