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君夜早有所料,自然没什么好意外的。
万事种因得果,走到今天这一步跟天意关系不大,古今往来多少福祸,皆是惟人自召!
齐君夜已经做足准备,唯一的问题就是病床上的少年。
他看向陈天磊,问道:“你有意见吗?”
陈天磊略显错愕,没太听明白他问的是哪方面。
“什么意见?”
“我要杀你爷爷。”
齐君夜当然不是问着玩的。
有个词叫今非昔比,当初的陈天磊对陈家没感情,是因为陈家也不重视他,即使在大房死绝、陈西平嘎掉的情况下,都没想过要把他接回去。
还是他自己趁着机缘巧合,不请自归。
可现在,新生代中最优秀的陈东玄归天,对陈家而言,他既是天选也是唯一!以至于陈家甚至可以容忍一些致命的问题,比如他和齐君夜有勾结。
那么陈天磊对陈家,会不会有所改观?
这很重要,非常重要!
“你可以畅所欲言,就算你重新做选择,想真正成为陈家人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陈家惹过我,我也让他们付出过血的代价,只要今后不再主动找死,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停止对陈家打压。”
为了听真话,齐君夜给出足够令人安心的承诺。
陈天磊考虑得很认真,所以花的时间有点多,大概两分钟之后,才正视着他的眼睛,回答道:“我还是觉得,陈家不是个讲感情的地方,既然不讲感情,就只能讲利益。”
“我有他们的血统,所以被逼到无路可走的时候,我是他们最后的选择,但却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血统不是唯一的,等他们缓过劲,完全可以让我爸再生一个血统正宗的孩子,那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没有人会真正认可我!”
“可齐先生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可以讲感情的人。”
话说到这里已然够明白了。
齐君夜挺满意,至少没救条白眼狼,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气道:“好好养身体,养好之后回陈家当家主。待会儿的事你不必参与,也不必见证。”
待会儿的事,自然便是杀他的爷爷。
至于这个待会儿到底是多久,谁也不知道,也许就在今晚,也许是在明天,或者是在若干天以后,陈家老头子伺机而动,必然要等候到绝佳机会。
……
入夜,秋意寒凉。
齐君夜坐在露天的花园,吹着冷风。
他在等人。
陈家那老头子今晚会来,尽管没有此种情报,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但他有这种直觉。
“都说女人没脑子,永远只会靠直觉,你应该是个挺聪明的人,也信这不靠谱的东西?”
龙君柔在一旁冷得直打哆嗦,她不是自愿陪齐君夜在这吹风的,被迫抓来,态度语气自然也就不会很温柔。
齐君夜抽着烟,平静道:“也不全是靠直觉猜的,那只老狐狸虽然喜欢走老谋深算的路子,玩点阴的,可眼下的局面已经不允许他徐图缓进,只想快刀斩乱麻。”
“问题是,让我陪你在这儿等的意义是什么?”龙君柔忍住打喷嚏的冲动,极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
接近零度的天气,她单薄的小西装里面只有件衬衫,实在扛不住!
自己又没有习武者的体质,旁边这厮倒是鬼火旺盛,单套个卫衣在身上,瞧不出半点受冷的样子,她想请对方发扬绅士精神,脱件外套给她穿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我想有个人陪着。”
齐君夜说道。
龙君柔愣住,她听出这句话里由衷的情感,不是玩笑。
于是她更错愕,这家伙实力强劲,头脑明慧,还有深不可测的背景,整天没心没肺、不可一世的,这种话怎么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呢?
“陈顶天已经二十多年没显露过实力,根据他以前的功力提升速度,说实话,我推测不出他现在究竟有多强。”
齐君夜神色依旧平静,却没了以往那掩饰不住的自信。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敢单枪匹马来寻仇,他应该有相当的把握!”
“而我虽然做足了准备,但其实没什么底气,所以我需要人陪着。”
龙君柔深邃的眼眸闪了闪,有些动容,心里也冒出一些奇妙的想法。
他需要人陪的时候不找姜寒依,而是拉着自己来陪伴。这是不是象征着,在某些特殊的情境下,她比姜寒依更能让这个男人安心?
“今晚铁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不安全,所以我不能拉上姜寒依,就麻烦你受点累了。”齐君夜说道。
龙君柔心头的悸动瞬时破灭,一张本就偏冷艳长相的脸直接结了冰,继而起身朝着温暖的医院内走去,毫不拖泥带水。
“你要死就死去吧!”
……
嗒!嗒!嗒!
拐杖杵地的声音响起,节奏缓慢且规律。
龙君柔决绝的脚步顿住,转回身来,俏脸凝重看向大门口。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出现,背身佝偻,格外衰颓,那张脸上的皱纹却不是很多,一双眼睛更是非常的亮,并无老眼昏花的浑浊颜色。
他露面后便不再前行,独自撑着拐杖站在那里与齐君夜对视。
龙君柔这辈子见过不少大人物,也感受过所谓的气势和气场,没有任何一位能带给她如此时这般的压迫感。
那几乎就是生理性的畏惧,无比厚重,压得她呼吸都有些凝滞。
“不是身份和气质,这是武者的威压!”
龙君柔很快反应过来,继而诧异,能单纯凭武力、但又不出手就衍生出威压,那必须得是拥有极高的武道境界。
“原来你是化劲巅峰。”
齐君夜有种终于得到答案的豁然开朗,“这种实力在隐士如云的帝都,也算最顶尖的佼佼者了。”
这可是实打实练了几十年,才能练出的化劲巅峰,跟陈狂那种秘法催出来的化劲巅峰有天差地别。
如果非要说出不一样的点是什么,那应该是,质感!
同样五十多度的酒,散装勾兑酒跟陈年老茅台,几乎是两个东西。
“如果能早日预见到今天,我应该一开始就亲自来找你,也不至于弄到枝叶快要断完的地步,家族也跌出六大豪门的行列。”
陈顶天的话语中浓浓的后悔,敢于承认自己作为领袖者,犯下的决策错误。
“为今之计,只能尽量亡羊补牢。”
“怎么补?”齐君夜貌似感兴趣的问道。
老人稍稍沉吟,接着一脸认真地回道。
“接我孙子回去,顺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