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林子里出来, 怕真田追问她答不上来葵就坐出租车逃跑了。
不过后来她一想,以真田的性子应该不会继续追问。果然, 之后真田还真没问过, 不但如此,后来真田也没有向别人提过那天碰到她的事。
没多久, 关东大赛预选赛就开始了。立海大是种子学校,不需要参加预选,而是从神奈川县的四分之一决赛开始。而四分之一决赛要第二年二月才会开始。
幸村的病情没有预计中控制的那么好, 先后几次发病, 严重的时候甚至连床都下不了需要用轮椅代步。这样的情况让他只能长期在医院疗养,无法归队。作为精神支柱的部长倒下,让网球部的人都笼罩在低沉的气氛中, 甚至正选队员都受了影响。
最终在真田给他们一人赏了一个铁拳之后, 振作了起来。这之后,真田对部员的要求更加严格,不过, 也不会有人责怪真田就是了,所有队员都凝成了一股力, 卯着劲要为幸村争口气, 要在夏天的决赛中拿到冠军的奖杯。
葵从柳手中完全接过制定训练菜单的事,让他完全解放出来, 短短的时间,葵亲眼见证着这些少年们的成长。
还有朝仓,在学校的时候, 朝仓像以前一样,该认真念书认真念书,网球部的工作也一样做的很好,她从不在学校里叠纸鹤,也很少去医院里看幸村,即使去了也是躲在众人身后,干巴巴的说一两句祝福的话就保持沉默。
葵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也很担心幸村。
然后葵发现,幸村对朝仓的态度也改变了,在一次她们刚好撞见他发病后。
以前葵总能在幸村面对朝仓时看到他温柔似水的眼神,可是那以后,幸村不再将自己的眼神放在朝仓身上,即使视线偶尔落在她身上,幸村也会很快的移开眼,那是很明显的逃避。
葵觉得朝仓应该稍微有点察觉,那几天她明显很失落,不过仍然坚持着每天都要到千羽大人那里折千纸鹤,和头一天在家里折好的纸鹤一起挂在神龛上。
这是从以前供奉的人们流传下来的:只要诚心诚意的折出1000只纸鹤祈愿,千羽大人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千羽大人告诉葵,以前他的能力强大的时候,的确是可以做到,可是现在,即使折一万只十万只千纸鹤,他也没办法让幸村痊愈。
葵也试着虔诚的叠了纸鹤送过去,但千羽大人说收效甚微。不过,千羽却告诉她,还有一个人现在时常会过来……拿着自己叠的不怎么好看的纸鹤。虽然不好看,但确实是满怀诚意的。
当知道千羽说的是谁时,葵惊讶的半响说不出话,脑子里想象着某人黑着脸,皱着眉,一板一眼的在家里折千纸鹤的模样。
是因为那天她说千羽大人很灵验的原因吗?她还以为真田是个标准的唯物主义,只相信科学不相信这些呢!
但不管怎样,有了真田的祈愿,加上葵那微不足道的贡献,千羽大人的力量已经有恢复的趋势了。
而与朝仓相反的,椎名奈奈时不时的在网球部抹抹泪,说她有多么担心幸村,每次正选前去探望她都会跟着去,一直劝慰幸村。对比一直沉默,看起来一点也不关心部长的另一位经理,椎名奈奈在外人看来的确人要好得多。
不过葵也看的出来,椎名奈奈对幸村的态度也有了改变,至少,在和幸村说话时,眼里没有以前的那种亲近了。反而对真田的态度有所改变,部活的时候,一直拉着真田讨论一些训练啊,比赛的事,功课倒是做了不少,不过一腔春水都给了一块黑面木头了——不管椎名奈奈如何亲近,真田对她的态度依然和从前没什么两样,还不如他与朝仓透亲近。
椎名奈奈当然也看出来了,这也就导致她更讨厌朝仓了,经常趁着没人的时候用话刺朝仓,朝仓一向不去搭理她,更是把她气得够呛。
真田倒是和葵走近了一些,真田会经常问她幸村的病情,葵很怀疑,是她在医院趁别人不注意偷看幸村病历被真田发现了。葵有时会和正选一起去探病,有时会自己去,不过几乎每次单独去都会遇到真田,也不知道她们俩哪儿来的默契。
又是一个周末,葵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医院,却被井上哥哥叫住了,说是想一起去看望幸村。结果进了病房没说两句,井上莲说有事要单独和幸村说,葵就被哥哥大人和好基友赶出了病房。还好有可爱的幸村妹妹小由香陪着葵,一人一魂走到医院的庭院里,葵特意选择了一个附近没人的长椅坐了下来。
“姐姐,我去隔壁看过千羽大人了。”由香站在她身前有些高兴的说,“千羽大人说他现在只能让哥哥维持现状,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让哥哥恢复。多亏了您、朝仓姐姐,真田哥哥的帮忙。由香真没用,一点忙也帮不上。”
葵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要说没用,我才是真的没用啊,根本没有帮上什么忙。”
“不不不!”由香一脸激动,“您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了!是您让哥哥身上的伤口加速恢复,也是您让哥哥每次没那么痛,由香都知道!”
“啊啦,被由香发现了……”葵轻笑,明白一定是自己使用水无的力量被她看见了。让自己靠在椅背上,葵仰头看到天空南飞的候鸟展翅飞过,喃喃道,“由香,这是不够的啊。”
她想从根本挽回朝仓的悲剧,没想到命运是那样的不可逆,幸村现在对朝仓糟糕的态度,恐怕连真田都察觉到了。
“大人……”
“好啦!”葵从椅子上起身,在由香面前蹲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你的哥哥一定会痊愈的,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的!”
由香眼中的金豆豆扑簌簌的往下落,不停的点头。
远处,一直注视着葵的高大身影,见葵脸上带着笑又坐回长椅上才转身离开。
秋去冬来,大地银装素裹,学生们都换上了厚厚的冬季校服,关东大赛的预选赛已经快到尾声,虽然天气越发的冷,但少年们的青春热血却依然在赛场上喷洒。
幸村的病情已经暂时得到了控制,据说金井综合医院的院长请来了美国知名的神经科专家,只要幸村的身体能够达到一定标准,就可以做手术一劳永逸。
可是,除了幸村的家人和朝仓,谁都不知道这个手术的成功率非常的低,甚至连幸村自己都不知道。
还有一天就是四分之一决赛,直到部活结束,葵和柳还有真田还在训练场边对明天的阵容以及战略做最后确认。
“你们今天要去看幸村?”确认完毕,葵问柳,“我今天有点事,就不和你们去了,不过帮我带几本书给他,上次给他带的书他应该看完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答应了爸爸要早点回家。
“好的。”柳扫了眼没有说话的真田,悠悠然说了一句,“你和幸村关系真好。”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葵轻笑,“有种友谊叫相见恨晚。真正的友情是不在乎认识有多久的。好了,我去拿书。”
看着葵娉伶的背影,柳转头看向真田,“井上人不错。你说呢,真田。”
真田正仔细看着手里的名单,闻言抬头望向那背影,“嗯”了一声后,又迅速移开了视线。
柳嘴角上扬了几分,他们副部长这是开窍了还是开窍了呢?要知道好多爱情都是从友情发展起来的,一直没有行动的话,万一哪天被自己的好朋友……好吧,大概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莫名觉得他们家副部长从某方面来讲是一个十分幸运的男生……
另一边,葵进入女子更衣室时刚好和朝仓以及椎名奈奈错开,刚换完衣服,就听到了更衣室外传来椎名奈奈的惊呼。葵赶紧出去,一眼就看到没多远,椎名奈奈背对着她跌倒在地,朝仓站在她前面,双手举起还保持一个推人的姿势。
葵眉头皱了皱,不知道椎名奈奈又作了什么妖,赶紧走了过去。
葵一靠近,就听到椎名奈奈委屈的声音,“我不过是邀请你去看部长,你拒绝就算了,干嘛要推我呢?”
“你混蛋!”
愤怒到极点的声音响起,看清朝仓的模样,葵着实愣了一瞬,她还是第一次见朝仓这么生气,头微扬起,露出泛红的眼睛狠狠瞪着指控她的椎名奈奈,胸口不停起伏,显然是气急了。
能把一直淡定无视她挑衅的朝仓气成这样,恐怕也只有和幸村相关的事了……该不是拿幸村的病来说事吧?!如果真的是这样,葵只觉得推她算什么,给她一耳光都是轻的。
葵直接略过地上的椎名奈奈走到朝仓旁边,关切的询问她,“朝仓你还好吧?”
坐在地上的椎名奈奈简直快被气疯了,是她被推倒受伤了好不好,居然去问朝仓,算了,这两人本来就是一伙的,本来就讨厌,现在看起来更讨厌了!
朝仓透深吸一口气,才缓过来,只是看着椎名奈奈的眼变得冰冷。椎名说她什么都可以,可是幸村不行,幸村那么努力的与病魔做斗争,换来的就是椎名的讽刺吗?
“谁知道还能看几次”这样的话是他的朋友该说的吗?!
那阴冷的视线让椎名奈奈浑身发冷,她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是一向骄傲看不起朝仓的她怎么也不会服软,硬着头皮也瞪着朝仓。
这时,真田和柳也走了过来,见椎名奈奈半天都没从地上起来,还以为她受了很严重的伤,真田下意识的就去看葵。
见他看向自己,葵也不知怎的就看懂了他眼里的拜托,于是叹了口气,松开朝仓弯腰去看椎名,“哪摔着了没有?”
椎名余光扫了眼站在身旁的真田和柳,嘴里说没事,起身时却露出了刚刚摔倒擦伤的手掌。
葵看了眼伤口,就擦破点皮而已,都没见红,把灰尘洗掉连药都不用上。
真田当然也看到了她手上的伤,眉头皱着看向仍然直愣愣的瞪着椎名的朝仓询问,“朝仓,发生什么事了?”
闻言,朝仓收回了视线,像往常一样半垂着头,沉默着。只是垂在身旁的手握紧了拳头。
真田眉头皱的更紧了。葵以为真田会责怪朝仓,身子侧了侧,挡在了她身前,明显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真田的视线移到葵身上,她的动作让他脸色微沉了些。
椎名简直讨厌葵到了极点,见真田和葵对上,心里好受多了,不过她也知道真要追究起来也是她不对,还好朝仓那个自闭不会解释,干脆抢先一步解释在真田面前落个好的形象,“副部长,没什么事,朝仓同学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我刚刚说错话,她一时失手。”椎名看着朝仓道,“对不起,朝仓同学。”
朝仓透眼微抬,对方的眼里根本没有一丝歉意,想起她刚刚侮辱幸村的话,怎么也无法原谅她。
“……”朝仓看着椎名嘴微动,最终什么话也没说,而是看向真田,“副部长,我想先走了。”
真田与她对视片刻,点头答应,于是朝仓便在椎名不善的眼神中独自离去。
椎名没想到朝仓竟然就这么走了,还真受了她的道歉,而真田竟然也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让她走了,偏心!太偏心了!
什么公正严明,都是假的!
椎名心里气得不行,又不能发作,咬牙和真田说今天有事不去医院也匆匆离开了。
将事情发展看在眼里的柳在资料本上记下最后一笔,见真田并没有打算走的意思,将资料本一合,接过葵手里的书袋,“我去换衣服。”
看着柳离开的背影,葵才看向真田,“我以为你会让朝仓道歉。”
在她眼里他就是那样的人吗?朝仓是什么性格,他知道。
真田板着脸道,“没有做错事的人无需道歉。”
也就是说,他认为是椎名奈奈做错事了?
似乎是看出她眼底的询问,真田理所当然的说,“这是椎名自己承认的。”
葵差点笑出声来,说实话真田的作法挺出乎她意料的。
“谢谢你。”葵真诚的道谢。
真田看着她明媚的笑靥,从外套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递到她的面前。
葵一愣,疑惑的看他。
真田眼微垂,帽檐的阴影投在他脸上,表情看不真切,葵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嗓音,“生日快乐。”
葵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今天是她的生日,真田怎么会知道的?哦,对,有柳在……只不过,他居然送她礼物……
真田见她呆愣的样子,周身冷硬的气息暖了一些,在她回过神之前,将盒子放到她手心里,先行离开了。
纤细的手指打开木盒子,一把小巧古朴的木梳静静的躺在盒子里,就像送出它的主人一样,沉稳内敛充满魅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少女们的灌溉,么么哒( ̄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