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打开从皇后手中拿到的沈家罪证和名单,粗略浏览后,心中不禁一惊。
手中的名单内容详实,远胜龙卫查探到的,甚至连何时何地与沈家进行交易都记录得明明白白。
皇上心中虽诧异万分,但表面上却镇定自若,不露声色地将名单交由龙卫暗中核对。
紧接着,皇上传唤东厂总督,下令将沈氏一族打入天牢,以待后续处置。
东厂总督领命离去后,皇上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若有所思。
尽管手握名单,有了铲除沈家党羽的证据。
可名单所涉官员众多,将近朝廷官员总数的四成。
且其中许多人还身居要职,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皇上眉头紧蹙,快速转动手中的佛珠,随后用手指轻敲着桌面。
“小德子,传皇后觐见,朕有话要对她说。”
“遵旨,陛下。”
小德子甩了甩拂尘,躬身退下。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皇后便步履匆匆地推开御书房的门,走了进来。
皇后抬头端详了一下皇上的神色,便已心中了然,遂半蹲着身子行礼:“参见皇上!”
“免礼。”
皇上深邃的眼眸从下往上缓缓扫过皇后的面容,手中的佛珠轻轻转动,发出低沉的回响。
“皇上,今日急召臣妾,是否有要事相商?”
皇后身姿挺拔,双手叠放在腹前。
皇上面色凝重,缓缓开口:“沈氏一族,罪行累累,已被押入天牢。
朕念你检举有功,可免你牵连,但沈氏一族,必将严惩不贷。”
他目光如炬,紧盯着皇后,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皇后嘴角轻扬,似笑非笑:“沈氏一族,罪有应得。臣妾,自无异议。”
然而,在她低头行礼的瞬间,双手紧握,心中却翻动着难以名状的激动。
鹰杰,我终于等到沈家衰败这一天了,终能为你复仇
皇上手指轻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皇后,你呈给朕的那份名单,朕已细阅。”
他顿了一顿,目光锐利地看向皇后:“依你之见,名单上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皇后微微颔首:“皇上,后宫不得干政,臣妾”
皇上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朕恕你无罪,直言无妨。”
皇后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皇上:“是,皇上。
沈氏势力盘根错节,朝中重臣亦受其牵连。
若直接动手,恐引发朝野动荡。
臣妾愚见,不如先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皇上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皇后所言极是。
沈氏一族认罪伏法后,沈氏后人,便只余你一人了。”
皇上面无表情和皇后对视,漆黑的眼眸深邃如夜空,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芒,令人难以窥探其内心的想法。
“自两年前臣妾与皇上结发为夫妻,臣妾便是皇上的枕边人,一心向着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意,望皇上能明察秋毫。”
皇后优雅地跪下,身姿挺拔如松,毫不畏惧地与皇上对视。
皇上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声音里带着一丝温和:“朕的皇后,朕自然深信不疑。起来吧。”
“遵旨,皇上。”
皇后轻声回应,缓缓起身,轻抚衣摆,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抬头向皇上微笑道。
“皇上,臣妾所求无多,只愿在后宫之中,静享岁月静好,安然度日。”
皇上听到皇后的话,手中转动佛珠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轻轻点头,挥了挥手示意皇后退下。
“皇后,朕已明了,你且回宫去吧。”
“臣妾这便告退,愿皇上龙体安康。”皇后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缓缓离开。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皇上抬手轻揉太阳穴,似在沉思。
“小德子,皇后大义凛然,告发沈氏,功不可没。
你去太后处,取来皇后的金印和册宝,亲自送至华章殿,交还于皇后。
再从朕的私库中挑选些珍品,作为赏赐,一并送去。
另外,传朕旨意,贤妃有孕在身,需静心养胎,不必再劳心协理六宫事务。
再从朕的私库中取出五匹云锦、一对玉如意,以及调养身子的珍稀药材,一并送到贤妃宫中,以示朕的关怀。”
“遵旨,陛下。”
小德子心领神会,微微颔首,似乎已经预见到皇后即将翻身的局面。
————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天空。
两道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从华章殿侧门匆匆走出,趁着夜色赶往天牢。
“天牢重地,闲人止步!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天牢?”
把守天牢进口的四名士兵将身穿黑色斗篷、遮的严严实实的两道纤细人影团团围住。
“我们是华章殿的人,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前来探望罪臣沈氏。”
位于第一个黑色身影后面的人影向前走两步,挡在了第一个人影前面,伸手将代表皇后的令牌亮出来。
“原来是皇后娘娘的人。
抱歉,天牢重地,关押朝廷重犯,没有皇上的命令,咱们也不敢让两位进去。
得罪了,请两位离开。”
为首的士兵弯腰抱拳行礼,直起身,伸出胳膊,请她们离开。
“难道本宫也不能进去?”
被另一人护在后面的人,伸出一双玉手,将斗篷帽子摘下,露出祸国殃民的一张脸。
四名士兵面面相觑,跪地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后点点头。
“沈氏虽罪孽深重被关押在天牢,但毕竟是本宫的父亲母亲,本宫想探望一二,可否应允?”
“皇后娘娘言重了,娘娘请进。”
四名士兵连忙站在两边,让开道路。
皇后抬脚进入天牢,跟在皇后身后的颖果从怀中掏出几粒金子,塞到士兵手里。
“娘娘和亲人有体己话要讲,你们不要跟来。”
“是。”
四名士兵低下头,看着皇后和侍女走出视线后,站直身体,守卫在门前。
皇后袅袅地走到沈氏和沈夫人的牢房前,优雅地停下脚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牢房中亲生父亲和亲姨母的狼狈模样。
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的父亲大人和姨母,你们在这牢房中可还安好?”
“什么……姨母?沈烟!你根本就没有失忆!”
沈夫人坐在稻草堆上,如遭雷击般猛地抬起头,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后。
“逆女!逆女!你竟然欺骗了我们!你竟然还敢过来!你这个孽障!”
沈父从稻草堆中艰难起身,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手扶着墙壁,怒不可遏地骂道。
“父亲大人,您说错了,那药本宫确实吃了,但本宫并未失忆。
您一定没有想到,给您送去药的那人,正是本宫的人啊。
父亲大人,您还真是配合,本宫都还没设下圈套呢,您就迫不及待地自己往里钻了。”
“逆……逆女!”
沈父颤抖着抬起手指,怒指皇后。
“本宫特地前来探望您和姨母,就怕您和姨母在这牢狱之中受苦。
本宫如此关心你们,一片赤诚孝心,父亲您怎能如此责骂本宫呢?”
皇后轻捂胸口,那嘴角的弧度却越发肆意:“本宫真是痛心啊。”
“咳咳咳……你……你这孽障!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亲手杀了你!”
沈父气得捶胸顿足,喘着粗气,双眼布满了血丝,仿佛要喷出火来。
“老爷,老爷你没事吧。”沈夫人扶住沈父,焦急地轻拍他的后背。
“哈哈哈哈哈哈,父亲大人,您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皇后高高地昂起头,发出一阵清亮的笑声。
“父亲大人,您有今日之结局,实在是大快我心!
您可知,将沈家扳倒的证据,可是本宫亲手交给皇上的!”
“孽障!你这个孽障啊!你身为沈家之人,毁掉沈家对你有何益处?
若无沈家,你岂能登上皇后之位!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沈父紧紧握住沈夫人的手,双眼布满血丝,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皇后。
“哦?忘恩负义?父亲大人,您这是在说自己吧?
本宫的亲生母亲为您付出了多少,最终却难产而死,而您呢?
您却让母亲的同胞妹妹冒名顶替,占据了本宫母亲的位置!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后抬起手,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笑出的眼泪。
“本宫在沈家生活了十五年,您可曾关心过本宫?可曾养育过本宫?
本宫八岁那年,数九寒天,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团圆饭,而本宫却在冰天雪地中与野狗争抢食物!
九岁那年,本宫只因偷偷学舞,便被您的沈夫人诬陷偷盗她的发簪,那些恶仆竟将本宫的双腿打断!
当时,本宫苦苦哀求您救救我,可您却视若无睹,听之任之,任由那些恶仆将本宫的双腿打断。
若不是鹰杰和颖果暗中带本宫外出求医,治好了本宫的双腿,恐怕本宫此刻早已无法站在这里!
十岁那年,鹰杰和颖果遭您的沈夫人刁难,要将他们杖杀,本宫为了救他们,只能跪地求饶,甚至不惜去舔舐她的鞋底!
当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您在哪里呢?您在美人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您何曾管过本宫一丝一毫?!你也配说是本宫的父亲!”
颖果站在皇后身后,双手攥得紧紧的,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不……不可能!你是沈家嫡女,怎么会这样!”
沈父满脸震惊地看向沈夫人,沈夫人心虚得眼神四处乱瞥。
“老爷……妾身……妾身没有……”
沈夫人不敢直视沈父的眼睛,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
“即便……即便你所说的都是事实,可她也是你的亲姨母,我是你的生父!
你怎能如此绝情地对待我们!
烟儿,你如今不是活得好好的,还当上了皇后娘娘,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要不是沈家,你又怎能有今天的地位!
烟儿,你现在贵为皇后娘娘,快救救我出去!
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哪有解不开的仇怨。
那些不快之事都已过去,沈家就算没落了也无妨,只要我能出去,必定能够东山再起!”
沈父理直气壮地盯着皇后。
“是啊,老爷说得极是!
烟儿,我可是你的姨母,往昔我又怎会真的想要你的性命?
都是那些恶奴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才让我误会了你。
咱们都是一家人,快,快放我们出去!我们不会怪你的!”
沈夫人扶着沈父,用力的点头应和。
“呵呵哈哈哈,真是本宫的亲父亲和亲姨母啊!”
皇后笑着笑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那你们可曾记得,本宫的侍卫鹰杰?”
“鹰杰?你提一个侍卫干什么?快救我们出去!”
沈父疑惑的皱了皱眉。
真是讽刺啊!哈哈哈哈哈哈,我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人,你们竟然不记得?
皇后满脸讽刺,拿起手帕擦干泪水,收敛好情绪。
“罢了罢了,毕竟你们是本宫的亲人,三日后,本宫会安排人救你们出去。”
皇后临走前回头面无表情的看了欣喜若狂的沈父和沈夫人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转身带着双目通红的颖果离开天牢。
颖果跟在皇后身后,紧握双拳,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手心一片血肉模糊。
在他们看来,他们愿意将小姐当做亲人,小姐就该烧高香了。
更应该感恩戴德,任她们利用和践踏,他们怎么敢如此对待小姐?!
皇后和颖果回到华章殿,脱下斗篷。
“颖果,去安排吧。
在行刑前将他们带走,华章殿的暗牢就是他们今后的归宿。
他们不记得自己欠下的债,没关系,我会让他们慢慢想起来的。
我要让他们千倍百倍偿还!”